这叫左右妇人们,一个个如同老母鸡一样咯咯咯的偷笑着,这瞅瞅,那瞅瞅,好容易看到件好玩的事情。
“你哪家的小娃儿?”
“诶,方领头,县东头靠近城墙边上有一户弄菜地的姓陆,莫不是他们家小娃娃?”
“哦,你说陆菜头子家里啊,可他们家什么时候生了娃娃?我咋不知道这事呢?”
“老嫂嫂你不知道,他们家种菜的那个,专门给县里的大小老爷送菜,城外小河村里头,可还住着几户姓陆的专门种菜,他们家钱有的挣,肯定就得给小娃娃念书了呗?依我看这小子八成是他们家的无疑,就是不知道是陆菜头儿子还是侄子。”
这方姓大汉听了这些,顿觉心中有了谱“你这小孩儿,年纪轻轻,嘴里就不讲真话,日后长大了怎得了?”
“方家大叔,我就是走岔了路,您行行好,饶了我这回,放了我出去吧。”
“你这臭小子,叫陆斌是吧,贼头贼脑的,一看就不是个老实的娃娃,你甭想着走了,我今日非得找到你家大人,来理论理论不可。”
陆斌似乎急眼了“我还得回去呢!大叔,可不能这般不饶人,再者说了,你个大人,与我个小孩计较,也不怕羞人!”
一句羞人出口,这方领头顿时就火气上来了,这就是家里侄儿们,也没哪个敢这么跟他说话。
他瞅了瞅手掌,瞅了瞅眼前这小子的尊臀。
一般打顽劣小子,都得朝这个位置下手,既打不坏,又叫小娃娃跳脚,实在是个好下手的位置。
陆斌是眼瞅着这粗糙汉子眼神愈发危险,顿时有些心惊胆战起来。
娘的,随意听个情报的门道,莫不是还得讨顿打才能成功?这代价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好了,好了!别老喜欢吓唬小孩子!”好在那秦家嫂子既喜欢小孩,又是个能在方领头面前说的上话的,她一把把陆斌拽在了身后。
“大嫂!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两日陌生的人都难进来,这小子这般乱窜,要是被哪位老爷瞧见了,这不教训一番,生出了事情,怎生能长得了记性?”
秦家嫂子点了点头,表示了认同,转过身来往下一蹲,顿时矮了陆斌半头。
陆斌看清楚了眼前这妇人的脸庞,与普通农家妇人无二,是一张眼角写上了皱纹,嘴角写上了温柔的,眉毛写上了沧桑的脸。
“既然大娘我护了你一回,你就该听听大娘我讲的话啊。”粗糙如同地里拔出来的胡萝卜似的手指头点在陆斌额头上,数落道“小孩子可不能到处瞎跑,家里人可是要担心的,而且,你这孩子,怎么能随便撒谎呢?晓不晓得撒谎很叫人讨厌?先生应该教过你,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叫,叫”
“与朋友交,言而有信。”
“对对对,言而有信,叫言而有信,老师既然教过你这样的道理,那么就要遵守,晓得不?”
“晓得了。”
“晓得了呢,我就不怪你了,要记在心里,不能干坏事情,你看你,跟个泥猴子一样,这么回去,家里阿娘看着不心疼?”
这被称呼为秦家嫂子的女人下意识的把手举了起来,在陆斌的身上掸着灰尘。
农家妇人对待孩子,大抵总是粗糙一些的,拥有老茧的手掌,打在身上,能够给稚嫩的皮肤带来些许刺痛之感。
可,不得不说,她真的很像陆斌认识的一个人,一个明明瘦弱,却像一只老母鸡似得,能拼命护犊子的人。
陆斌心中顿生后悔之意。
骗这样的人,哪怕是为了一些正道上的事情,那种愧疚感,还是在一瞬间里填满了胸膛。
“嘿!你还把脸挎着!”方姓汉子凑了过来,脸还是板着的“待会儿,你就莫要乱跑了,晚上在衙门里吃个晚饭,在这里歇一晚上,我先托人去你家那里说上一声,回头等这儿事了了,你再回去,差不多明个中午,你就可以回去了,记住咯,晚上不许乱跑啊,还有啊,晚上你得跟着大春婶一起,把婉涮喽,要不然你就恶着。”
陆斌看着这位方姓汉子,心中更添几分犹豫。
该死的,自己这般去听消息,此乃建立在这些人不知情的基础上啊。
若是听得了一些关键信息,却是从他们嘴里得出来的,会不会,就这般加害了他们?
这真是要命的问题。
或许该寻个机会离开?
又或者,该坦白身份?
不不不,这又是一种不妥的行为,万一事有不密,就有可能会导致此行任务失败,那样才会连肠子也悔得青了去。
“好了,这里是脸盆,后边屋子是灶台,自己去水缸打水,把你那花猫脸洗了。”
“其实也没多脏。”陆斌有些无奈起来,可还是乖乖的拿了水盆走。
因为来到肃宁县县衙时,乃是日头渐斜的时候,而寒雪天夜来的早,很快就到了点烛火,起灯光的时候。
张濂这个县丞并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