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在蛋里就学会了自己和自己玩。
他的脑袋们已经长开了,时不时这个咬那个一口,那个拱这个一下,好证明自己的九个脑袋都还活着。
“这就是有九个脑袋的感觉嘛?”意映新奇极了。
偏偏每个脑袋的感觉她都能感觉到,于是便总会觉得自己的脑袋这痛一下那痛一下。
意映豁然开朗:“原来九头之躯不怕痛,是因为从小就痛麻了?”
“……”
再后来,真正的痛苦袭来,他的世界掀起了惊涛骇浪,不再安全。
烛九阴的封印结界挡住了所有生物的侵扰,却没能完全挡住这些无孔不入的微生毒物。
剧毒是一点一点侵入的,剧痛是一点一点开始的。
待相柳发现时,他已经一点一点被毒物腌透了,不只是外面的鳞片被一点点侵蚀,他懵懵懂懂地吃进去不少,内里的脏腑已经被腐蚀透了。
他痛极了,怕极了,每个脑袋都在奋力挣扎着,撕咬着,可他找不到敌人在哪里,也不知道该向谁发难,他只能自己把自己撕咬得遍体鳞伤。
可是他的伤口暴露在毒物面前,他又被侵染得更痛。
意映心痛不已,她想抱住他,不让他再撕咬自己,可她却只能旁观,无能为力。
她只能无力地叫着他的名字。
“相柳……”
“我都不记得了。”
“原来……你真的从小就痛麻了……”
“很快就不痛了。”
果然,他的血肉在一轮一轮的厮杀中变得强悍,那些被侵袭腐蚀的血肉努力愈合,飞速生长,长得比那些毒物更毒。
慢慢的,那些毒物便伤害不了他了,甚至他流出的血还可以杀死那些源源不断侵入进来的毒物。
原来他还在蛋里就开始战天斗地了。
可是,他的自愈速度却越来越慢,身上的伤口太多,他的血止不住地流。
但他要活下去,他的九个脑袋便将他不断流出的血舔舐吞食掉。
流一滴,吃一滴,坚决不浪费一滴。
“……”
意映实在不知该怎么夸他了。
他的确延长了自己的生机,可是他的九个脑袋还是因为失血逐渐虚弱下去。
每当有一个脑袋失去意识了,其他的脑袋便去围攻他,或舔,或咬,或撞,或拱,势必要将他弄醒,只要醒着,便能活着。
只要活着,便能捱到痊愈的那天。
他捱得很艰难。
但他一个脑袋也不肯丢下。
直到,他等来了一场雨。
那场雨不但杀死了所有的毒物,还治愈了他的伤。
那场雨连绵不绝了很久,直到他身上的所有伤处都愈合了,还没有停。
那场雨的气息,当年的他懵懂无觉,如今的他再熟悉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