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省城所在地的橘城市,也被衡岳市甩了几条大街。
然而,一场铺天盖地的企业改制,将衡岳市的工业卷入了漩涡。
大潮过后,原本欣欣向荣的工业企业,像极了一条裸露在沙滩上的鱼,在苟延残喘一段时间后,全部偃旗息鼓,逐渐凋零,萧条了下来。
曾经的衡岳市,算得上是一座移民城市。
当初为了满足工业需要,从全国各地迁来了无数的各类人才。他们操着南腔北调,聚集在这座充满生机活力的城市,将衡岳市推上了“南衡岳”的荣誉宝座。
以至于现在的衡岳,至今还流行着几种与众不同的语言体系。
比如,衡岳铁路,就有他们铁路形成的“铁路话”。冶金这一块,有“冶金话”。各个圈子,都有自己的语言系统。人们从他们一开口,便能分辨出来他们是那个圈子的人。
这种语言体系,既是他们身份的象征,也是他们引以为傲的资本。
其实,看一个地方的经济是否发达,只要看人口结构就能得出结果。
只要一个地方的人口结构不是单一的土着,而是五湖四海聚集起来的。那么这个地方的经济一定有过人之处。
衰落下来的衡岳工业,改制之后从此一蹶不振。
三十年前,因为改制而下岗的职工,充斥着全市的大街小巷。那时候,市政府最头痛的问题,就是如何解决下岗职工的生活困难问题。
三天一小围,五天一大围的群众堵政府大门的事件,让政府领导常常焦头烂额,却无计可施。
泡好了茶的陈功明乖巧地站在陆天明身后,小声提醒道:“领导,请喝茶。”
陆天明摆摆手道:“谢谢,不用了。陈主任,我问你,现在全市万人规模以上的企业,有几家?”
陈功明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一家没有。”
“千人以上的呢?”
陈功明算了算道:“有两家。但是,都是包括退休职工在内的企业。”
“退休职工占比多大?”
“一半吧。”
陆天明哦了一声道:“那就是说,这一半的人,要养活另一半的人?”
陈功明连忙说道:“企业还在生产,退休职工的待遇就会好一些。有一些改制后再没恢复生产的企业,全部进入了社保系统,只能拿最低退休工资。”
陆天明点了点头,转过身来问道:“你们的调研报告出来了吗?”
陈功明神情有些慌乱,他躲闪着陆天明的眼光道:“陆常委,我们正在加班加点搞,一个星期后,肯定出台。”
陆天明似笑非笑道:“陈主任啊,我记得我给大家下达任务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以前了。”
“主要是情况复杂。”陈功明解释着说道:“陆常委,您不知道啊,我们现在想要找一个人谈话,都很难找到。老百姓对我们的抵触情绪很大。说我们是吃饱了撑的。不如把厂房厂址都卖了。卖下来的钱,大家分了,再各奔东西。”
陆天明笑了,问道:“这些话都是谁说的?”
陈功明压低声道:“不瞒陆常委说。我们领导小组现在也是人心浮动啊。大家都想去政府那边工作。”
“为什么?”
“人家福利好啊。听说,光是一个月的各种补助,就能超过三个月的工资总和。”陈功明讪讪道:“现在政府那边的人,都在削尖脑袋往扩城计划指挥部钻啊。”
陆天明淡淡一笑道:“陈主任也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