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五十二章 花车游街

姜绾等到此时才开始兴师问罪，孟迟一下就不困了，他重新坐了回去，抬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丝丝不满或是怪罪的神情。

又刻意数道：“园子里有八个，今夜观雨楼还来了四个，姓甚名谁何处来历娘子都要听一听么？”

孟迟眼里带着笑意，拉过她的手一根手指头一根手指头地数，“容我想想，第一个叫什么来着……”

但他压根就不知道她们都叫什么名字，今日匆匆进园子时，官家带着人排了一溜儿在园子里等着，他晃了一眼就躲去观雨楼了，哪知观雨楼也不清净。

幸而早有准备带上了的姜尧和李长安，若不然这会儿怎摘得清。

姜绾明知他这是故意，抽回了手不让数，“回自己屋里想，想起来了再论。”

对面轩辕云舒的屋子分明还亮着灯，不时还有几声咳嗽提醒他们，偏孟迟好似都没听见。

待她蹙起了眉，他才终于正了神色。

“好好，我想，这就想——”

“大抵都是莺啊燕啊的吧，我真没听她们说什么，明日回去就都原路退回去了事。”

“比起她们，观雨楼今夜才精彩，你猜曹大人都和我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

“曹大人说，堰北这处的宅子，是于妃娘娘亲自挑的，各宫里送来的美人都提早安置好了，若是都不喜欢，堰北还有不少官家未出阁的姑娘，也各有才情，不妨一见。”

孟迟说着，顿了顿，细观姜绾神色。

她听得认真，只是紧着眉心在听，再旁的却是没有了，孟迟轻叹了声，“他还说——”

“那处园子原本是老三五年前买下，随后空置多年，他也出了事，就一直空着了。”

孟迟握着姜绾的手，给她轻轻揉着手指关节，“老三的故宅，于妃娘娘挑的还怪仔细。”

姜绾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或许当时被罚没了，这处又没有更大的园子，不是说要把堰北和北境留给你做封地？先探清楚再说，大不了园子里的人想法子慢慢都换了。”

反正明日夜里他们就会离开堰北，也不住在那座园子里，不管是谁派来的眼线，也都只有互相盯梢的份，盯来盯去总会出事，到时候让孟岚双借题发挥一个个发落了就是。

“嗯，娘子说的是，我就说今夜不去那儿你肯定会同意的。”

孟迟顺着她的手指揉到手腕，又按到胳膊肩膀，姜绾听到对面屋子轩辕云舒咳了两声，麻团守在门口起来又趴下，小玥更是睡了有一会儿了，拍掉了孟迟的手，“都说完了，回屋睡去。”

她夜里还有事忙，不留人。

——

堰北即便是入了夏也不甚热，风清清爽爽的，带着点花香气，只要开了窗户就远远地送进来。

姜绾昨日没回园子，今一早天没亮就起身赶过来，到了这里坐在镜前让人给她梳头，旁边一字排开的簪子等着插到她的头发上去。

今日就是成亲宴，游街的花车已经在府外等候，老嬷嬷给她梳头，见着她往窗外瞟了眼，便道：“王妃可去过对面的街市？”

“就过去两条街，那儿有一条花市，城中各大家宅院里的花农都会来这儿挑苗子、成株，花市上还有花苞和洗净的花瓣售卖，走到街后头，隔三差五的还能遇上蜂农来卖蜂蜜的呢。”

“今日园中盛开的牡丹，就是花农去哪儿挑回来的呢，这个时节听闻别处都已没有牡丹了，只咱们堰北，热得晚，还都开着，老奴昨儿瞧过，花朵儿大，颜色也艳，这牡丹啊，是富贵花，花神有灵，命它贺王妃今日新喜、吉祥如意呢……”

老嬷嬷一边说着吉利话，一边把发髻挽好，旁边的女使取来发簪，一支一支往她头上插。

姜绾的头渐渐变重，听着老嬷嬷说话，脑子里想的却是夜里脱身离开的事。

说了会子花市，头梳好了，有女使来给她更衣描眉，一切刚刚准备停当，就听得外头有内侍高声念道：“吉时到——”姜绾头上凤冠的珠帘垂了下来，把视线隔得有些模糊，有人来搀她出去，跨过了门槛就有轿子等着抬，直抬到门口等着的花车前，孟迟来牵她上去。

坐定后，两人都直着背脊端着样儿，姜绾脖子发酸，忍不住嘲了一句，“跟傻子似的让人看。”

孟迟知道这是一大早起来折腾头发衣裳，折腾一两个时辰，她有脾气了，借着宽大的袖子覆盖，在底下轻轻握着她的手，给她揉着。

“不会太久，很快就结束了。”

他宽慰她，还趁机望她手里塞了个几颗花生，“出来的时候抓的，一会儿拐道人少的时候，你吃两颗。”

姜绾一早起来还没吃过东西，抓紧了花生偷偷在袖子地下剥着，可惜过了好几个拐道，也没有人少的时候，堰北的百姓都来观礼了，路边乌泱泱的全是伏低的头顶，等马车过去了才起身张望，姜绾没什么机会吃花生，孟迟默不作声弹出两粒花生，打掉了花车四边束着纱帘的绳结，纱帘呼地一下全都飘着盖了下来。

“吃吧。”

他笑着说道，姜绾瞥他一眼，抬起手袖子经过嘴边，微微划过已经把花生全都送进了嘴里。

“还要么？”

孟迟又给她塞了一把过来，这次还有枣子和喜饼。

“你往哪儿藏了这么些，别一会儿弯腰的时候掉出来！”

姜绾皱眉，光是想想那个场面——拜天地的时候，她身边的人身上扑簌簌往下掉一地的花生枣子和喜饼，她都要不寒而栗。

孟迟端看着她，竟不知什么都不怕的姜绾，在这时候竟也会紧张么。

他忍不住开心和笑，被姜绾在袖底拐了一胳膊肘。

“好好，我知道了，没有了，不会掉下来的。”

他觉着她紧张的样子格外令人喜爱，冷不丁却听到姜绾问他。

“你那宅子里的八个美人都送走了？若是待会儿让人排成排来给我敬茶，那茶你就另寻人来喝吧。”

“送——”

孟迟顿住，他不知道送走了没，昨日就交代了，但李管家好似还未曾给他回过话。

他一门心思都在今日的成亲宴上，竟也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