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有车队正在接近基地,我第一反应是联合政府的增援到了,但还没开始高兴就知道不可能,因为时间对不上。
虽然我没看之前设定的倒计时,不过从我设定计时到现在,顶多只有三四个小时,联合政府的增援就算是会飞,也绝对来不了这么快,更何况现在来的还是“车”队。
同样可以排除的还有ecso,因为那个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紧张和恐惧,至少说明发现情况的人不知道车队会来。
“难道是之前被落下的护卫队员?”
我忽然灵光一闪,想起因为不知道“弹跳式脉冲推进”、而被我们落下的三名护卫队员。
从时间来算,他们现在应该到了,可问题是他们只有三个人、一辆车,应该不太可能被看成车队。
思路到这就被我掐断了,一方面是我没看到外面的情况,可供推理的前置条件实在太少,另一方面是黄哥已经在招呼我出去查看了。
这是麦克斯的命令。
其实现在最适合观察的,应该是山脊上的席尔瓦。
但可能是距离太远、通讯信号连接不到,他一直都没回复呼叫,而维修组又因为角度原因,只能看到紧急撤离路线上、靠近山脊的一小段。
麦克斯他们已经深入装配站,所以只能让能源室的我和黄哥出去查看,毕竟我们只要五分钟就能抵达入口——而意外就是在我们赶到入口之后发生的。
或许不该叫“意外”,因为那对我来说不是坏事,只是看到的人比我预想中多了“一点”。
这要从我们进入过渡区开始说起——
为了在保障站内气压的前提下、将组装好的小型火箭运出去,装配站的过渡区建的极长。
结果就是我们从内闸门进入过渡区后,完全看不清门口的状况,只能借着门外月壤反射进来的阳光,隐约看到有几辆车的剪影停在那里。
这时黄哥已经察觉到不对了,因为按理来说,装配站门外只有我们开来的那辆月球车,就算秦玉林再开过来一辆,也不过是两辆而已,而此刻那些剪影显然不止两辆。
黄哥第一时间联系了秦玉林,对面解释说,是因为那支车队的来历不明,他们担心会有危险,所以又找了几辆车过来充当掩体。
随着解释,还能隐约看到有个人影、在门口朝我们这边招了招手,一切看起来都还算正常,于是黄哥也没过多怀疑便继续出发,而我则是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蠢货”。
是骂黄哥,也是在骂秦玉林,因为他这个陷阱做的实在太糙了。
眼下的表面情形,是秦玉林押着林霜、来装配站的能源室修复设备、以方便后续的火箭组装工作。
因为不知道路,负责带路的吉米又突然失踪,所以秦玉林只能等在门口;又因为一支来历不明的车队突然出现,所以临时用月球车在门口搭了一座阵地。
这一系列的行为和反应看似合理,但其实根本站不住脚,甚至可以说从一开始就错了。
一个最简单的逻辑——
装配站的过渡区,只有从外闸门到内闸门这一百多米,途中没有岔路,甚至连一道多余的门都没有,也就是说这一段根本不用带路。
所以如果秦玉林真是因为不知道路、又没见到吉米才停下来,至少也该停在内闸门附近,停在外闸门、甚至外闸门的门外算怎么回事?
不过黄哥似乎没发现这点矛盾,我肯定也不会多嘴——可下一个破绽就不是我能隐藏的了。
在我胡乱琢磨的时候,我和黄哥又往前走了四五十米,虽然还是只能看到剪影,但已经能比之前看到更多细节了。
比如此刻门外停着四辆月球车,其中三辆是方方正正的、类似缩小版泥头车的运载车,而另外一辆是车身稍低的、外形类似装甲运兵车的突击车。
那是调查部的车,我之前就是坐这种车过来的。
我们从蜂巢基地出发的时候,只开了四辆出来,其中我坐的那辆在硬闯预警雷区的时候被炸坏了,两辆撞上了“赫利俄斯”的电磁加速井道。
排除法再加上时间,基本可以确定此刻停在门外的,就是被我们落下的三名护卫队员。
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知道他们和“车队”有什么关系,因为那些都不重要了——我能看到调查部的车,就意味着黄哥同样也能看到。
思路到这,我下意识转头朝黄哥看去,就发现他果然已经有了举枪的动作,但他似乎还是没有怀疑秦玉林,因为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瞄准、而是呼叫。
“秦玉林!你那边……”
“边”字的尾音还没完,突然一束高亮绿光从远处射来,精准落在黄哥的面罩上、将他紧张警惕的脸映成了一片青绿。
一秒、或许还不到一秒,绿光的落点处又多了一个小洞,同时黄哥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向后仰倒,一片腥红瞬间炸满面罩内侧,空气混着血浆碎肉、箭一样的从那个小孔里喷射出来!
几滴血溅到我的头盔面罩上,刚缓慢滑落了一点,就在低温中迅速冻结,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泣出了几滴血泪。
我不由得怔了一下,等我再反应过来的时候,黄哥已经倒在地上没了动静,破裂的面罩内侧完全被冻结的鲜血涂满,看不到他现在的情况,不过他也不可能有其他情况了。
“黄!秦!出什么事了!answer me!”
麦克斯在通讯频道里疯狂呼叫,显然也听到了黄哥的“戛然而止”。
我的太阳穴也跟着胀痛起来,一方面是被麦克斯吵的,另一方面是被秦玉林他们蠢的。
其实我能理解秦玉林他们的想法——目前所有的交流都要经过通讯器,虽然繁琐、却也打破了距离和空间的限制,所以在意识到黄哥起疑,第一时间将其击毙是最稳妥的。
但就像他们停在外闸门的破绽一样,这次黄哥的起疑也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他们甚至都不需要做太多,只要把那辆调查部的车停远一点,哪怕是停在门框外面、让我们看不到就可以了。
“你们到底是来救我的、还是来害我的啊……”
我咬牙切齿的暗暗想着,可是门口那群人好像完全没察觉似的,还兴高采烈地一边挥手一边朝我跑来。
与此同时,麦克斯还在疯狂呼叫,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和气喘,显然已经发现不对、正在赶过来查看情况。
两边都必须要立刻说话,但先跟哪边说话都不太行。
我已经很久没有感觉这么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