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侃眼见众人神色有异,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瞬间便展露出一抹笑容来:“哎呀呀,父皇您尽管责骂便是,但可千万得保重龙体啊!”
他那副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体贴入微、乖巧孝顺的好儿子,仿佛完全忘记了正是自己有意挑起这个话头的。
一旁的王宗时见状,赶忙顺着李侃的话语说道:“对对对,郢王殿下所言极是!陛下您还是快快请坐下来歇息歇息吧,安下心来静静等待着万寿长公主苏醒过来便好啦!”
然而,李漼却狠狠地瞪了王宗时一眼,那目光犹如凌厉的箭矢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紧接着,他又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韦保衡。就在这时,两人的视线恰好交汇在一起。
李漼心中不禁一紧,略作迟疑后,只得开口向韦保衡发问:“驸马啊,你怎会丢下同昌独自留在家中?如此一来,她怎能安心养病呢?”
话音刚落,他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慈祥温和起来,仿佛瞬间化身为一位关爱女儿的慈爱父亲。
韦保衡自然不敢有丝毫怠慢,赶忙恭恭敬敬地回话道:“回陛下,此乃殿下之意。殿下言其虽身在家中养病,但心中始终挂念着姑母,非得让微臣前来探视一番,方可心安呐。”
一旁的李侃亦急忙附和着说道:“正是如此,父皇尽可宽心。儿臣方才出门之时,安化便已前往陪伴皇长姐了。”
而那原本一直静静伫立在角落里观戏的王处存,此时见众人皆有所言,唯恐被忽视,遂赶忙上前一步,想要刷刷自身的存在感,于是赶忙说道:“启奏陛下,臣闻得万寿长公主不幸负伤,乃是受我族中诸位长老之嘱托,特此前来探望。”
李漼闻声抬起眼眸,朝着王处存所在之处望去。
若不是王处存适时发声,恐怕自己还真未曾留意到此人呢。
只见李漼微微颔首,表示认可,缓声道:“太原王氏当真是有心了啊!”
王处存闻言如蒙大赦一般,匆匆忙忙地作揖回礼之后,便又悄无声息地退回至原来所处的角落之中。
然而李漼似乎并未就此罢休,他再次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凝视着王处存,仿佛欲从其身上探寻出更多的信息。
不过,终究还是未发一言,缓缓回过头去,将视线重新投向了正卧于床榻之上的万寿长公主。
或许是冥冥之中万寿感知到了李漼那强烈而急切的意念,就在此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见万寿原本毫无动静、安静垂落在床边的手指竟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这细微的动作虽然短暂,但却没能逃过一直紧盯着万寿的李漼的眼睛。
刹那间,李漼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座位上猛地拽起一般,整个人瞬间弹立而起。
他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地伸出手,直直指向万寿刚刚有所动弹的手指,声音因为过度兴奋和紧张而略微颤抖着大声喊道:“你们快看呐!你们看到了没有?”
然而,围坐在一旁的几个年轻人本就将大部分注意力分散在了其他地方,并未时刻关注着万寿这边的情况。
此刻面对突然站起身来并如此激动喊叫的李漼,他们一个个都是一脸茫然,不知所措地转头望向李漼所指的方向。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李侃,他先是愣了一瞬,随即迅速点了点头,应声道:“回父皇,儿臣确实看到姑母刚才动了那么一下。”
说着,他也忍不住凑近仔细观察起来。可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之后,他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疑惑之色,喃喃自语道:“只是……这怎么又没动静了呢?”
这时,李漼满怀期待地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吴清源,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或者进一步的好消息。
吴清源见此情形,心中暗暗叫苦不迭,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回答道:“陛下息怒,依微臣之见,像这种长时间卧床不起之人,偶尔出现身体局部抽搐的状况实属正常,乃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生理现象罢了。”
听闻此言,李漼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他紧紧皱起眉头,双目圆睁,死死瞪着吴清源,语气中充满了恼怒与质疑:“吴清源!方才明明是你亲口对朕说朕的皇长姐即将苏醒过来,如今怎的又改口称其仅仅是身体抽搐而已?”
此时此刻,哪怕所有人都告诉他是自己看花眼产生了错觉,李漼也绝不会轻易相信万寿的那一下动弹仅仅只是因为躺得太久导致的身体抽搐!
吴清源面露难色,赶忙向李漼拱手行礼后解释道:“启禀陛下,微臣方才所言乃是这药约可维持两个时辰的效力,然而此并不意味着万寿长公主能够自行准时苏醒过来呀,尚需佐以施针之法方可。”
此时的李漼正沉浸于兴奋之中,听闻此言,他不由地伸出手指着自己的姐姐,高声嚷道:“既是如此,为何不早早施针施救呢?”
吴清源心中暗喜,等的便是李漼说出这句话,于是他赶紧应声道:“陛下息怒,请容微臣细细道来。实非微臣有意拖延,而是切不可强行令万寿长公主醒来呀!若是贸然施针,恐怕会致使其气血紊乱不堪,进而伤及长公主娇贵的身躯呐。”
李漼闻听此言,虽心有不甘,但也深知其中利害关系,只得愤愤地甩了甩衣袖,缓缓地重新坐回到自己那张舒适的软塌之上,嘴里嘟囔着:“罢了罢了,那就暂且再耐心等待片刻吧。”
果不其然,时间堪堪过去两个时辰的药效之后,众人便可以清晰地察觉到万寿长公主的呼吸频率开始逐渐加快。
一旁的李漼见状愈发焦躁不安起来,只见他时而站起身来,快步走向万寿长公主身前凝视一番;
时而又转身踱步返回原处坐下,口中不停地念叨着:“究竟何时才能醒转过来呢?”
经过多次询问之后,李侃只觉眼前一阵眼花缭乱,脑袋也开始晕乎乎的,他赶忙伸手拉住李漼,并扶着他一同坐了下来,急忙说道:“父皇啊,您先别急嘛,刚才吴清源不是已经说过可以通过施针来让姑母苏醒过来吗?所以咱们还是再耐心等待一下最合适的时机吧!”
就在这时,只见吴清源动作利落地将一卷插满了密密麻麻银针的锦缎缓缓展开,然后从中抽出了一根看起来最长、最粗的银针。
这根银针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寒光,在场的众人看到这一幕,无不在各自的眼中流露出惊恐之色。
李漼满心忧虑地盯着那根长长的银针,实在是放心不下,忍不住开口向吴清源问道:“吴爱卿啊,你竟然要用如此之长的针给万寿施针,那么这针究竟是要往她身体的哪个部位扎进去呢?”
吴清源闻声回过头来,瞥了一眼李漼,脸上的神情异常严肃,郑重其事地回答道:“陛下请稍安勿躁,此针乃是要扎入百会穴之中,待片刻之后,我还需再于天门穴处扎上一针,这样一来,相信用不了多久,万寿长公主便能够苏醒过来了。”
听到这话,李漼的心中不禁一紧,瞬间变得有些紧张起来,他下意识地想要靠近一些,以便能够看得更清楚明白些。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吴清源此时一只手稳稳地握着那根银针,另一只手则精准地按压住穴位,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便直接开口说道:“陛下,您还是坐在原地比较好,您这般靠近,多少会挡住些许光线,影响到我的施针操作。”
李漼满心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心有不甘地重新坐回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