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点悍勇之气,在天子之威下,瞬间消散,被强行拖了出去。
“陛下……末将冤枉……”
呼喊声渐远,直至消失。
蓝玉被带离,殿内恢复了片刻的安静。
太子朱标终是按捺不住,上前一步,对朱元璋躬身道:“父皇息怒。”
他面露忧色,轻声说:“蓝将军他……毕竟为大明立下汗马功劳,此次虽有过失,还请父皇看在他往日功绩上,从轻处置。”
朱元璋瞥了朱标一眼,重重哼了一声,踱到御座前坐下。
他脸色依旧难看,但对着好大儿时,比方才缓和了些。
“标儿,你以为咱真要他的性命?”
老朱揉了揉额角,叹了口气,有对蓝玉的极度失望。
“咱气的,是他跟咱这么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竟还如此不知轻重!”
朱元璋眯起了眼,面容紧绷:
“那些勋贵武将,这些年是愈发张狂了!一个个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
“咱若不借此机会,狠狠敲打一番,日后还不知要生出什么乱子!”
老朱的目光扫过朱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面对太子,有些话,当然是可以直说的:
“平日里,他们搞些营生,弄些钱财,只要不太过分,咱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水至清则无鱼。”
“可他蓝玉,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挪用军饷去投大黄!”
“那是咱的钱,是朝廷的钱,是底下士卒的卖命钱!他把军队当成什么了?自家韭菜地,想割就割?!”
老朱冷冷地一哼,一副鹰视狼顾之相,杀气凛然。
朱标心头一跳。
“这是咱的底线!谁敢碰,咱就剁了谁的爪子!”
朱标听闻,也不由得点了点头,轻声叹道:
“这确实是……犯了忌讳……”
朱元璋沉默了一会儿,端起御案上的茶盏,指腹摩挲着杯壁,却未饮。
“至于如何处置他,咱还没最后定下。且让他在牢里待着,好好磨磨他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这话的意思,也是在等。
等查案的人,查到更多如山的铁证。
或许,也是在等蓝玉自己想通,主动吐露些什么。
也可能,是在等那“海浪藏龙”的线索,能从蓝玉这条线上,再牵出些别的。
又或者,是想看一看,军中到底有哪些人,和蓝玉穿同一条裤子……
老朱的目光转向殿外,似乎穿透了宫墙,望向了北方。
他又想起了一道领罚的其他人。
“传旨下去,再派人去催!”
他声音陡然抬高,带着帝王的威严,和一个父亲的怒火:“催秦王、晋王那两个混账东西!”
“让他们即刻滚回应天府来,到咱面前领罚!”
“再敢借风寒来拖延,休怪咱不念父子之情!”
这两个儿子,在各自藩地最近也是有些不安生,正好一并敲打。
大明江山,不容任何人胡来。
便是亲儿子,也不行!
……
……
蓝玉被押入应天府的消息,像一阵旋风,顷刻间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各家府邸,都在私下议论着这位曾经煊赫一时的永昌侯,如今的阶下之囚。
曹国公府。
李文忠说是想念陆清岱这小团子了,特意着人请了陆知白过府。
陆知白欣然应允,还带上了自家的宝贝疙瘩。
刚一见面。
梳着双丫髻,身穿红袄裙,颈挂长命锁的陆清岱,便奶声奶气地给李文忠行了个万福礼:“清岱见过曹爷爷~”
小模样儿,又娇憨又可爱。
陆知白望天:“是李,伯伯!”
李文忠乐得合不拢嘴,连忙上前虚扶一把:
“哎哟,咱们的小清岱,些许日子不见,又长高了,也越发懂礼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