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皱起眉头望着他。
陆知白又说:“况且……儿臣年纪尚轻,承蒙陛下厚爱,得以兼任工部侍郎。
这古来少见,已是莫大的殊荣。可于朝廷规制而言,已然有些逾矩……此前有人弹劾此事,儿臣认为弹得对。”
朱元璋听了,神色也凝重起来,倒是在认真考虑了。
陆知白抬起头,目光坚定而诚恳,又说:
“朝堂中,贤能之士多如繁星,儿臣不及也。他们才学渊博、经验丰富,若能居侍郎之位,必能发挥所长,报效国家……”
侍郎就是协助尚书的。
陆知白在户工两部,平时也是管事的,只是管得没那么多。
现在,他已经把几个学生送到了户部站稳脚跟,又和滕德懋关系不错,没有必要自己还待在户部算账。
朱元璋一时间沉吟不语。
他的目光在陆知白脸上扫过,缓缓开口:
“若是让你只任一个职位,你是想留在工部,还是户部?”
陆知白略一思索,便答道:
“回陛下,儿臣以为,工部更适合。工部事务虽也繁杂,但多与工程、制造相关,儿臣对此颇有兴趣。
且工部之事更需创新与实干,儿臣愿在此处尽心竭力,为陛下分忧。”
朱元璋闻言,微微点头,似乎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
他背着手在殿内踱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盯着陆知白:
“你该知道,未来的那件大事,工户两部都极为重要。
你既然想在工部任职,那就好好练练。”
陆知白点了点头。
迁都之事非同小可,不仅关乎国运,也是对工部的巨大考验。
他微微躬身答道:
“儿臣定当积累沉淀,早担大任。”
“嗯,”朱元璋又想起这小子的情况,摆摆手,“这几天也辛苦你了,回家去吧。”
“多谢陛下。”陆知白这般应了,却不挪步。
朱元璋挑眉问:“还有何事?”
陆知白确实有事,说:
“儿臣近来读书,忽然有一个想法,打算重点关注宋元种种经济政策。
为此,倒不如专门修书一本,详细梳理这两朝的经济史,也好做参政之用。”
朱元璋听了,嘴角微翘:
“写史书?你还想抢翰林院的饭碗?宋元经济史……倒是新鲜。”
他目光一凝,沉吟起来。
陆知白点头笑道:
“陛下,宋元两朝赋税、钱法、漕运之得失,皆可为大明镜鉴。
比如前朝滥发纸钞,致使物价腾涌,百姓以钞糊墙——
这背后究竟又是什么原理?该如何避免宝钞贬值?还可能出现哪些问题?”
他顿了顿:“儿臣斗胆,想为父皇把历史这面‘镜子’磨得更亮些。”
朱元璋眼睛微眯的思索,说:“这确实也是一件大事……”
几年前,国库没有钱了,就加印宝钞。
如果那时能有人,把前面两朝的纸币贬值给他讲明白,自然不至于如此。
“准了,但每半月,要把书稿送来!”
朱元璋神情严肃,声音洪亮,“你找人好好写,把钱从哪来、到哪儿去,前朝怎么贪的,又是怎么垮的,给咱扒皮拆骨写明白咯!”
陆知白拱手道:“陛下英明。儿臣打算和几个学生一起做这件事。也是给大家一个锻炼的机会。”
朱元璋摆了摆手:“随你,不影响公务就好……”
“儿臣告退。”陆知白和旁边锦墩上的咸鱼玩偶对视一眼,美滋滋的出宫去了。
修这宋元经济史,根本目的还是希望帝王能够理解经济财政规律,避免掉进前人掉过的大坑里。
但陆知白也有别样的心思——
李文忠府上抓出来的暗桩,或许与海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