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犹豫了下,“还提到了‘高铁项目招标代理公司’的名字。”
周志高猛地推开咖啡杯,褐色的液体溅在仪表盘上,像滴落的血。
雨刮器有节奏地左右摆动,刮开又迅速聚起的雨水。
周志高想起白天在区政府,李建国汇报工作时总下意识摸左手腕 —— 那里原本戴着块劳力士,今天却换了块普通石英表。
而刘老三那辆二十万的新车,登记在他远房侄子名下,付款方式是现金。
这一切都像散落的拼图,此刻终于在他脑海里拼成完整的图案。
“通知纪委,” 周志高的声音冷得像冰,“让他们立刻控制李建国,还有负责招标的那个代理公司负责人。”
杨静立刻摸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
突然,二楼的灯光灭了,紧接着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周志高眼神一凛:“跟上!”
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跟在李建国的奥迪后面。
雨越下越大,能见度不足五米。奥迪车七拐八绕,最后停在城郊一家废弃的水泥厂门口。
周志高看着李建国匆匆跑进厂房,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
他推开车门,雨水瞬间浇透了西装:“杨静,叫支援,我先上去看看。”
厂房里弥漫着水泥和铁锈的味道,蛛网在头顶交错,像巨大的阴谋。
周志高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柱划破黑暗,照见李建国正和一个戴鸭舌帽的男人争执。
“钱呢?不是说好了先付一半吗?” 李建国的声音尖利,带着恐慌。鸭舌帽男人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把匕首:“李区长,现在全城都在查你,你觉得我还会信你?”
周志高的心沉了下去。
他悄悄绕到侧面,看见鸭舌帽男人身后还站着两个人,手里都拿着钢管。
就在这时,李建国突然转身想跑,却被鸭舌帽男人一把抓住后领,匕首寒光一闪 —— 周志高来不及多想,抄起脚边的铁棍就冲了过去,同时大喊:“警察!不许动!”
混乱中,钢管砸在周志高背上,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但他还是死死按住了鸭舌帽男人的手腕,直到杨静带着警察冲进来。
李建国缩在墙角,浑身发抖,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
周志高靠在冰冷的水泥柱上,看着地上的匕首,突然想起牺牲同志临终前说的话:“别让老百姓失望……”
清晨五点,周志高坐在纪委办公室,喝着杨静泡的浓茶。
窗外的雨停了,天空泛起鱼肚白。
李建国的审讯笔录放在桌上,字迹潦草得像鬼画符。
他不仅泄露了拆迁消息,还收受了招标代理公司的贿赂,指使刘老三煽动群众,企图在混乱中抬高土地出让价格,从中牟利。
“周书记,您后背的伤……” 杨静看着他浸透血水的衬衫,眼圈发红。
周志高摆摆手,翻开另一份文件 —— 是高铁项目招标代理公司的银行流水,上面清晰地记录着多笔资金流向李建国的多个隐秘账户。
“通知财政局,” 他声音沙哑,“暂停东区所有拆迁补偿款的发放,重新审核。”
上午九点,周志高站在东区政府的小礼堂里,看着台下坐着的拆迁户代表。
那位白发老太太也在,手里紧紧攥着布包。
“我知道大家关心补偿问题,” 周志高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带着昨夜未消的疲惫,却异常坚定,“我向大家保证,一分不会少,而且会公开透明地发放到每个人手里。”
台下响起嗡嗡的议论声。周志高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那些想趁机捞好处、煽动闹事的人,不管是谁,我们都查清楚了。法律会给他们应有的惩罚。”
他的目光扫过人群,看见刘老三的妻子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会议结束后,老太太拦住了周志高,从布包里掏出个热乎乎的玉米:“周书记,您是好人,跟电视里看到的一样。”
周志高接过玉米,温热的触感从掌心蔓延到心里。
他看着老太太佝偻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突然觉得所有的疲惫都值了。
回到办公室,周志高接到了刘晓雅的电话。
“洛汐今天钢琴比赛拿了奖,” 妻子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她说等爸爸回来庆祝。”
周志高靠在椅背上,窗外的阳光正好,驱散了昨夜的阴雨。
“告诉她,爸爸很快就回去,” 他笑了笑,眼角的皱纹里都是暖意,“给她带京城最好吃的糖葫芦。”
挂了电话,他打开电脑,开始起草关于东区拆迁事件的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