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城门的大长公主忽然趔趄了一下。她猛然抬头看向血月,眼里满是惊恐。
若在以往,她会对这些神神叨叨的话嗤之以鼻,然而经历了这次生拔龙脉事件,她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国运,自有天命。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然后怀着希冀看向方众妙:“今日拔出的龙魂真的不能孕育成胎儿吗?”
方众妙无奈摇头:“龙无目,强行孕育成龙胎,生来也是天残。一个天残如何坐上皇位?”
“天残啊。”大长公主呢喃重复着这两个字眼,脸色灰败下去。若是腿脚不便倒还好,若是生来眼盲耳聋,那就真的与皇位无缘。
长叹了一口气,大长公主佝偻着身形慢慢走向城门。
不多时,城门大开,龙图催着马车快速驶入临安。前往宁远侯府的路上,方众妙忽觉心悸,掐指算了算,急促下令:“马上去皇宫,李妃有危险。”
一行人快马加鞭,星夜疾驰。
国师驾到,宫门洞开,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李妃的寝宫。
子时已过,此处却还人来人往,忙忙碌碌。宫灯在秋风中摇曳,光影一片凌乱,有人在哭,有人在喊,还有人端着一盆盆血水匆匆走出来。
方众妙的双腿已经老朽,竟是迈不上高高的台阶。
大长公主蹲下身想要背她,她却忽然站定,把手指探入口中,取出一颗带着血迹的牙齿。
她的脸还是那样生动美丽,可她的身体已经渐渐腐朽。雪白的发丝受不住秋风的拉扯,一缕缕地飘落。
大长公主看着落齿和断发,瞳孔一阵紧缩。她现在根本没空担心李妃,她只害怕方众妙倒在自己面前。
说好了此行安全无虞,你怎么能骗我?你可是方众妙啊!你法力无边,洞彻天机!你怎么会死?
大长公主眼眶通红,双拳紧握。
黛石哭出了声音。
赵璋怒气冲冲地从寝宫里走出来,看见站在台阶下白发苍苍的方众妙,不由愣住。
“你们也收到消息了?”
他悲从中来,哽咽说道:“李妃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方众妙扔掉牙齿,在龙图的搀扶下缓缓走上台阶,进入殿内,踱步到李妃的病床边。这女人略有些隆起的小腹已经平坦。
跪在一旁的四名太医看见国师驾到,如丧考妣的脸不由自主地露出狂喜之色。
正在痛哭的李妃连忙尖叫:“国师,国师,快救救本宫的孩子!”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又被两名宫女按回去。
方众妙握住李妃的手腕把脉。
一名太医膝行上前,颤声说道:“胎儿已经化为血水。不知谁给娘娘下了这般歹毒的药。”
另一名太医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小心翼翼地问道:“国师,还有救吗?
问完,他们自己反倒苦笑起来。
这都是什么傻话!胎儿已经化为血水,如何救?莫非国师还能把血水灌回娘娘的身体,重新孕育成一个胎儿不成?
万没料到,方众妙竟然颔首:“还有一缕胎气未散,有救。”
刚走入寝宫的赵璋听见这话,不由失声喊道:“真的能救?”
方众妙再度颔首:“只要还有一丝胎气就能救。我正巧抓到一条龙脉,而且还是生机最浓的青龙,将之引入李妃腹中,与胎气融合,就能再成一个胎芽。”
大长公主急忙阻拦:“可他生出来是天残啊!”
方众妙缓缓摇头:“非也。若此胎未落,龙魂入胞宫便能成长为胎儿。但此胎已落,龙魂入胞宫,自身蕴含的灵气就只够化为一个胎芽。胎芽生成,龙魂自灭,哪里来的天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