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友文露出一个没皮没脸的笑容,脸上的褶子都多皴出来几条。
他大义凛然地拍着胸脯道:“大不了接下来这俩月的酒饭钱,都算我傅友文的!”
詹徽白了他一眼:“谁稀罕你几个酒饭钱?”
说完,紧接着面上便露出一抹担忧之色:“现下里,这都不是最紧要的,最紧要的……是陛下对此的态度!那日老刘是去劝谏陛下不假、也有些僭越了不假,陛下固然生气,可他从来不是外面人眼里看到的那般不分是非……”
傅友文也收起了脸上的嬉笑。
神色骤然变得严肃下来:“是啊……莫非陛下真做出了选择?或者说……他已经不得不做出选择了?他选的是……淮西勋贵这一边!”
二人相互交换了一个晦暗的眼神。
他们选择今天在朝堂上提起这件事情,一来的确存了帮刘三吾这个革命战友一把的心思,二来则是在意朱允熥对淮西勋贵的态度。
可是他们不像长了一双慧眼同时还完全身处其中的张温,也不像虽远在北平却依旧对应天府的情况了如指掌的朱元璋。
他们对朱允熥给淮西勋贵画的大饼一无所知,也没锦衣卫那么大的本事,能在事发之后立刻得知所有人的动向,自然也对朱允熥这一张一弛、一抓一放的心理战术的考虑无从知晓。
在他们看来。
就是刘三吾跑去劝谏朱允熥,然后被重罚了。
为何重罚?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为了淮西勋贵了!
尤其他们今天试探着在朝堂上提起刘三吾,就引起了朱允熥极大的怒火……似乎也在进一步证明着这一点,这就更让他们颇为不安了。
詹徽点了点头,面沉如水,双眼微眯道:“只怕……是八九不离十了,两害相权取其轻,对于陛下来说,选哪个都不好,选择纵容淮西勋贵,总比跟他们唱反调立刻招致灾祸来得强。”
他的言辞之间,倒是也没有对朱允熥激烈的谴责之意,詹徽是聪明人,也明白,进退不得的情况下,总要选一条路。
正当他捋着胡子,蹙着眉头,神情凝重的时候,旁边的傅友文又冷不丁地来了一句:“不过……鹤庆候等人在凤阳那边的人,都停手了。”
“呃……”詹徽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觉得吧,这情况虽然……貌似……好起来了。
但多少显得有点诡异了。
那群武蛮子能这么老实的?
原本就蠢蠢欲动,按理来说陛下明确了态度之后,他们接下来就应该如山倒一般,大刀阔斧地开干啊!
詹徽心里一时也没想明白,只能哭笑不得地摊了摊手:“莫非咱这陛下……还真是所谓天定之人,连老天都帮着他?”
傅友文则是捏着下巴,沉吟了片刻。
而后目光一点,看向詹徽道:“会不会……其中有我们没看明白的地方?”
詹徽挑了挑眉。
对傅友文这话不置可否。
显然心里是不大认同的。
毕竟他自入仕以来,在朱元璋这么难伺候的皇帝手底下都一路如鱼得水、升得飞快,他觉得所谓的朝堂风云、谋略算计……自己怎么说都还是能看得透彻的。
沉默间,外面一直在赶车的马车夫“吁”了一声,二人在惯性的作用下不住身体前倾。
“发生了何事?”詹徽有些不悦地问道。
“老爷,府上管家来了,看起来颇有些急切……好像有什么要事。”外面的马车夫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