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得很好”。
“是的,谢谢夸奖”。
她有多想杀死德里克。
杀死他,一刀,一刀,再一刀……
为什么不呢?
每个斯威特都这样,对吧?
家主藏书室里,她的祖父是这样,她的曾祖父也是这样,她……
追溯整个家族,自上上上上个世纪一路传承下的,伟大的斯威特家族——整张族谱都流淌着鲜血与肉泥——为什么不呢?为什么不呢?!
多厉害!
多强大!
而不是、而不是……像那个……“懦弱得惊人的继承人”,一样。
【天呐,她竟然在哭。算什么继承人?】
每个斯威特都这么做!
【太弱了吧,为什么没报复回去?看得心累。】
她从小就被教导这么做!
【真恶心,卡尔只是个畜生,她却连烧死他的勇气都没有。】
这么做才是正确的,这么做才是成长!
我应该杀了海伦娜,再杀了德里克——没人会反对,没人会觉得这是错误的,就像我曾在母亲的指令下生生点燃卡尔,退缩、放弃才会被那些人不耻呢——我被嘲笑太久、我被轻视太久太久了,母亲总叫我废物,只有杀了她才不能证明自己废物——
对吧?
对吧?
她,可是要成为一个,最优秀的斯威特啊。
她要成长。
她要强大。
她……可不能那么懦弱了,是不是?
父亲的血……母亲的血……
世界上最扭曲、恶毒、冰冷的怪物的血,一起在她的血管中流淌呢。
妈妈的头发,爸爸的眼睛,她肯定能变成最恶毒的怪物。
血·脉·传·承,人们都这么说,是不是?
呵呵。
她早就该杀了他们。
如果她下手,那么,一定会……天赋异禀。
安娜贝尔甚至可以构建出折磨的全过程,她挑挑拣拣地选择那些手段,从小浸淫其中,没谁比她知道,哪些更痛苦。
杀了海伦娜。
揪住她的头发,烧毁她的脸颊,用最钝的小刀一根根切掉她的手指,再把她扔进那间禁闭室。
杀了德里克。
杀了德里克,砍断他戴着红宝石戒指的手,剥走他施法的天赋,掘出他那条宠物狗的坟墓再让他吞下那只狗的骨灰,一刀一刀一刀地让他也体会到化作灰烬的痛苦——
而没人会有意见。
法师界第一的斯威特家族里,没人会对这样的杀戮产生意见。
所有人只会大笑、互相碰撞酒杯,向她投来满是崇敬的眼神,赞赏说——
“这才是,实至名归的,斯威特的家主。”
……嘲笑,谄笑,在她的脑子里嗡嗡回荡。
最深最深的夜晚,斯威特学徒跌跌撞撞地冲到酒架边,一遍又一遍的,用酒精灌醉自己。
灭下悔恨,思念。
更是灭下那日渐扭曲的、无比旺盛的杀意。
她可不是独自研究的那几年,才染上了酗酒的毛病。
……从那一夜开始,从跟在父亲身边修行开始……
她啊,就沉溺其中了。
而父亲?父亲是否闻到过她身上的酒精味道?父亲命令她去完成那些艰深复杂的法师任务、命令她露出继承人的完美姿态时,是否察觉出她酗酒后颤抖的手?
噢。
她那时还无法遮掩得那么完美。
他当然察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