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寸土寸金,非家中富贵者不可置地,六品官员一年的俸银,买不起间茅厕,想要在皇城根儿安身,起码要几代人积余,这所宅院几乎有相府一半大小,虽然处于城郊,那也不是普通官商能够置办得起。
李桃歌瞅了半天,一个人影都没瞧见,好奇问道:“不像商铺,倒像是达官显贵府邸,你确定是这里?”
计充战战兢兢说道:“公子,在京城想要买好东西,绝不会去商铺买,所有稀罕物件,全是从云间来客里流出,每月逢三六九,会举行暗拍,听说奇珍异宝应有尽有,兵刃更不在话下,正巧今日是初六,或许会有公子心仪的宝刀。”
“云间来客?谪仙人吗?”
李桃歌听到这名字后微微一笑,“能不能买到宝刀,倒是无所谓,进去见见世面也好。”
计充在前面带路,小心问道:“公子,据说这云间来客的门槛极高,货好,对客人身份有所要求,不知是否能进去,若是吃了闭门羹,您可别怪我。”
李桃歌自信满满笑道:“我这张脸,你不认识,会有人认识,门槛越高,认识我的就越多。”
计充狐疑道:“公子家的长辈,该不会在京中任职吧?”
“算你聪明一次。”
两人来到府邸正门,见到朱漆大门紧闭,李桃歌笑道:“去叫门吧。”
计充轻轻叩了两下铜环,不多时,打开一条缝隙,有名相貌和蔼的中年男子出现,对着计充上下打量一番,“恕在下眼拙,您是?”
计充陪笑道:“今日云间来客不是有拍卖吗?我家公子想要买把宝刀。”
中年男子笑着说道:“可是老主顾?”
“不是。”
“名帖呢?”
“没有。”
“你家公子令尊是何人?”
“这……是外地县衙户吏。”
问答完毕,中年男子顿时冷漠一些,但依旧保持礼貌微笑,“对不住了,我们只接待熟客。”
“稍等。”
李桃歌凑过去,笑容满面问道:“我能进吗?”
中年男子看向计充,又扭过头来笑道:“如果你是他家公子的话,抱歉。”
之前还吹牛自己这张脸,在京城有许多人认识,没半炷香呢,就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李桃歌脸庞泛红,轻咳几声,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说道:“我只是前来买刀,还望行个方便。”
银票有百两面额,有万两面额,加起来足有四五万,计充看的目瞪口呆,没想到这小子竟然随便掏出巨资。
中年男子不以为意,笑道:“凭借公子的出身,实在无法进去,想要炫富的话,我派几名会拍手嗓门大的伙计,来陪公子消遣。”
长这么大,似乎没遇到这种糗事,李桃歌立刻臊的满脸通红,从怀里掏出一枚晶莹剔透的圆球,举到对方眼前,“我来卖货。”
北珠,而且是品质绝佳的上品。
从郭熙府邸抄出十箱北珠,交给朝廷五箱,自己留了五箱,将那一箱剩余的珠子送给南宫献之后,想到还有许多熟人没有见到,于是又开了一箱,放入怀里以备不时之需。
中年男子盯着琥珀色圆球,眼眸顿时放亮,“可否借来一观?”
北珠放入他的手心,传来凉意,但不是冰块那种直来直去的凉,而是凉中带柔,柔中带缓,有提神醒脑功效。
中年男子赞叹道:“上品北珠,有市无价,恕在下怠慢,公子请进。”
自己这张脸,比不过一颗珠子,李桃歌心情稍有些颓丧。
走进宅院,假山亭台,小桥流水,有江南庭院的雅韵。
住惯了恢弘大气的相府,小巧精细的景致令李桃歌耳目一新,计充初次踏足如此豪奢的地方,鞋底都不敢放平,踮起脚尖走路,生怕踩坏了石板。
中年男子一边走一边回头说道:“我姓吕,双口吕,你们喊我老吕或者吕管家都可以,之前有所失礼,望贵客见谅。”
李桃歌心情不佳,随意说了声,“无碍。”
吕管家询问道:“敢问公子从哪得来这枚北珠?据我所知,大宁境内,极少有北珠出现,难道公子是安西或者是北庭那边的人?”
李桃歌平静道:“你的这个问题,我并不想答,如果非要问,你可以当我是捡来的。”
吕管家笑了笑,说道:“敢问公子是想寄拍给所有人,还是单单卖给我们云间来客?”
李桃歌不动声色说道:“卖给你们的话,肯出多少金子?”
金子,并非银子,说明是识货之人,吕管家停顿片刻,说道:“五千两。”
计充吓到张大嘴巴,能把整颗北珠都吞进去。
乖乖,啥他娘宝贝,能卖五千两金子?
一两金能换十两银,再加上那几万两银票,这李公子随身携带十万两以上白银?京城也没几位如此阔绰的公子哥儿,难不成他爹把整个县的税银都给贪了?
李桃歌撇嘴笑道:“吕管家把我当门外汉唬呢?”
吕管家八风不动问道:“此话怎讲?”
李桃歌漫不经心说道:“听说半年之前,京城拍过一枚北珠,足足拍出四五万两黄金,我这枚北珠可是极品,比那一颗只大不小,你却只肯出五千两,太欺负老实人了吧。”
吕管家纠结道:“公子有所不知,一拍一卖,实属不经意所为,北珠久久不现世,那颗当作孤品来拍,有众人哄抢,有皇家插手,所以才能拍出高价。再来一颗,说不准能拍到多少,我们出五千,已经算是诚心诚意了。”
李桃歌问道:“我将珠子寄拍,你们要抽几成?”
吕管家如实答道:“一成而已。”
李桃歌望着计充笑道:“他要一成,你要两成,云间来客可比你良心。”
计充不知该咋回话,只能一个劲儿搓手干笑。
李桃歌若有所思说道:“拍吧,正好这阵子缺钱,妹夫也该回京了,按照约定,得给他俩操办婚事,还得备一份厚礼,哎!~给多了肉疼,给少了拿不出手,这大舅哥不好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