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咿呀呀,绕梁不绝,良久才归于沉寂。
随后,在令人捏着冷汗的长时间静谧等待之后。
——咔擦。
死寂的夜里,颈椎骨在重力作用下突然扯断的声音清晰可辨,传得悠远,有点像是折断树枝发出的动静,也像是塑料玩具突然被掰开。
漫天星辉之下,孩子像一个晴天娃娃,晃悠悠挂在树梢,在风中姿态优美的飘零。
最后一刻,那孩子陡然睁圆了眼睛,目光像弓箭一样,穿透墙壁与门户,刺向在远处窥探的祝平安。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祝平安却能清晰看到,仿佛那眼睛近在咫尺。
那孩子的黑色瞳仁缩到芝麻粒到小,白色眼球满布纠缠的血丝,空洞的眼神中全是虚无与苍茫。
祝平安汗流浃背。
他又有一种被死神贴脸的感觉。
死亡代表着曲终人散。
孩子的随扈们仿佛也意兴阑珊,默默转头,像是无知无觉一样沿着原路返回,平静钻进自己被窝,再以同样的姿势沉睡。
那股梦魇的感觉也终于消失,他的身体和大脑重新同步。
房间里只有两个意识清醒的人,沉默哀悯看着这一切的祝平安和身旁神情微妙的小花子。
“欢迎来到戏班。”小花子松开手,对祝平安说。
房间里除空了一张床之外,这一夜无事发生。
第二天的早饭是杂粮粥,很稀,能照见人影。
祝平安在粥汤里面看见了自己偌大的黑眼圈。这一晚上他基本没怎么睡——在见到了那种画面之后,就算理智告诉自己必须得休息来保证健康和清醒的精神头脑,可情绪仍然让人无法放松到入眠的状态。
反而是小花子对此司空见惯,在勤奋加练之后,后半夜就能听到他浅浅的鼾声。
对于祝平安来说,更让他觉得可怕的并不仅仅是那个孩子的诡异死法,更是所有人对此的平静与麻木。
对于死去的同伴也无动于衷,起床时大家对空了的床就没有什么反应,乱哄哄地出去洗漱。
大家似乎很习惯这种事,树上垂挂的尸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无踪,或许是被大树吃掉了,也或者有人趁着大家还在熟睡的凌晨时分,将之处理了。
祝平安与小花子坐在一块儿喝粥,这让小根子有些不爽,指桑骂槐了好几次。
这是今天早餐的焦点。
失踪的孩子,根本无人提起。
陶班主过来敦促他们开始早上练功的时候,似乎也没在意少了一个人,只是眉头皱得更紧,愁容更深,原本一张还有几分帅气的脸变成了扭结的毛巾。
又或许,是故意视而不见?
这就是戏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