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然没死?”
他有点不敢相信,失去意识前明明他甚至看见了自己的肠子与心肝流淌出体外,浑身脂肪和肌肉像切开的三文鱼片堆叠在一处,这绝对不是有机会幸免的状态。
“算你运气好遇上了我。”小池看他醒了,开心地放下手中褐色破陶碗,眨着眼睛端详那张被他擦得白净的脸。
“我从乱葬岗把你拖回来,你捡回一条命。”
“我叫小池,池塘的池。”
“顺便说一句,不用谢。”
祝平安诧异地想坐起来,浑身关节顿时爆发出刀割针扎一样的刺痛,他禁不住轻哼出声。
“慢点。”小池扶住了他,缓缓把他身体放平回神龛上,“你受阴气侵蚀,至少得躺上两天才能起身。”
不对。
小池所说的话,与三天前一模一样。
他甚至还认真地自我介绍,就像祝平安是第一次见到他一样。
“今天是初几?”祝平安忍着痛苦,敏锐发问。
小池挑了挑眉毛:“三月初一。朋友,你这是昏迷了多久?”
祝平安与小池去背尸,是三月初三晚上的事儿,小镇的夜晚仿佛模糊了时间的概念,踏出平安镇外不知有没有过了零点?他努力回忆,并不确定,那场死亡感受,仿佛瞬间又仿佛持续了一生。
以祝平安小心谨慎的性格,他并不是非要去搞清自己的死亡时间,而是习惯了复盘,尽管对死亡的复盘令人极为恶心和恐怖,但这就像一场冲刺失败的高考,他必须梳理所有的细节和知识点,确保下一次考试的成功。
比如,触发死亡到底是界石还零点,他都要去小心推算,避开所有的危机。
总之,就当作过了零点,那就是三月初四。他如果没理解错,那么……现在回到了三天前的原点。
突如其来的死亡与不可思议的奇遇,即使祝平安竭力维持外表的镇定,脑子还是停转了好几秒钟,一片空白。
他需要时间去理解现在的状况。
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但细节如此清晰准确,让人不能否定那是现实发生过的事。或许是他的死亡回拨了时间,就像是游戏读档一样?
“你除了贴身的衣服,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串不值钱的玻璃珠子。”
“你在镇上有没有亲友?不然要活下去,可得尽力想想办法。”
沉思中,小池的声音忽远忽近,半虚半实,和初见时的对话几乎无异。
对,自己身无长物,被小池捡到的时候,只有一串七颗玻璃珠子的手链挂在左碗。
祝平安像是看腕表一样,费力抬起左手瞥了一眼,旋即目光便凝滞了。
一。
二。
三。
四。
五。
六。
红线穿着的玻璃珠子,明明白白只有六颗。
他集中注意力在肚子里数了三遍,绝不会数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