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老者,刘欣生望着山寨外萧瑟的景象,心中五味杂陈。张大衡那日领着弟兄们奔赴云河渡口时,身上的血痂尚未凝结,却能在生死关头调转枪口抗敌,这份胆识让他动容。可如今战事已过数日,单枪匹马追赶怕是凶多吉少,何况婉儿的伤势仍需照料,他只能攥紧拳头,转身向十根山疾行。
又修炼了几日,婉儿大伤初愈,便迫不及待的要刘欣生赶紧去找陈乐儿。刘欣生拗不过她的倔强,将近日发生的事情与婉儿一并说了,两人约定兵分两路:婉儿去寻公主下落,顺路打听张大衡的消息;刘欣生则前往战区,探查乐儿踪迹。半月后,无论结果如何,都在卫城汇合。
事不宜迟,刘欣生率先出发。而婉儿等到日落西山,借着天色渐黑,才起身沿着山路疾驰,一路朝着最近的县城奔去。虽然大病初愈,幸亏有刘欣生的助力,婉儿也没想到内功反而精进了不少,轻功较之前更胜一筹。
子时三刻,她潜进县城。婉儿悄无声息的潜入一处平凡无奇的府邸。可里面却有人把守,原来这里是梅花派在此地设置的联络点。掌事的见到来人是婉儿后,很快就给她准备好行头。婉儿颔首,休整片刻戴上斗笠出门直接奔向县衙。
县衙后宅灯火通明,隐约传来昆曲小调。此时县衙里老爷在厢房里侧卧着听着小妾吟唱着小曲,圆滚滚的肚子随着唱腔起伏,好不惬意。
“大人好兴致。”婉儿突然跃下,靴底碾过青砖发出轻响。
县太爷惊得摔了茶盏,婉儿甩出她的腰牌,还想发作的老爷,看到这腰牌,乃皇家侍卫所有,瞬间温顺的像只小猫。毕恭毕敬的请婉儿上座,老老实实的将婉儿想要知道的情况一一作答。婉儿得知公主随着辛将军,大军开拔到西北银山一带……
“备马。” 婉儿懒得听他啰嗦,“要最快的驿马。”
而另一边,刘欣生再次踏入两国交驳的疆界,如今战事胶着,大梁有支军队奇峰突起,一扫之前萎靡不振之风,与燕国大战数次,各有胜场。一些原先被燕国侵占的土地,如今被追回,但亦有望见燕军来犯,便四下逃散的驻军,因此也丢了一些城池。
一路上,刘欣生一有机会,就扑杀小股落单的燕兵,一些沦陷的村落,刘欣生亦奋勇当先,解救了不少无辜的百姓。然而更多的时候,是遇到大梁士兵欺压平民,刘欣生亦毫不犹豫的出手,教训这些发国难财的败类。一时间,手持一柄黑剑的刘欣生,在战区威名远扬,人们开始传颂他的故事。
刘欣生在扑杀一股燕军逃兵之后,得知燕军主力朝着银山蜿蜒移动。擦干了剑上的鲜血,一路颠簸追赶,刘欣生遇上了跟随着燕国大军前进方向,但行动缓慢的后援营地。
后援营地人数庞大,却并没有多少士兵跟着,都是家属居多,营地内炊烟袅袅,一顶顶帐篷像花朵般,在荒原上肆意开放。他们并不急着赶路,而是井然有序的分工合作,一些在缝制衣服,一些在制作食物,还有的敲敲打打在维修破损的车辕,战士的盔甲。
而且这里面什么人都有,燕人,汉人,胡人,大家相安无事,各做各的事情。刘欣生找了一棵歪脖子树,将黑云剑藏好,凭着自己一身长工打扮,他若无其事的混了进去,没有任何人上前阻拦。
很快就有人喊他有没有空,帮忙装车,要载一批军粮到前线去。刘欣生不好推辞,只能上前帮忙。没有监工,大伙有说有笑的,一会儿就弄好,一共装了七辆牛车,为首的还丢给了刘欣生一串铜币当工钱。
刘欣生笑着接过,见周边有工人聚集的食肆,便走了过去,要了些食物,观察着四周的动静。没多久一个浓眉大眼的汉子,上来拼桌,看着刘欣生,笑着问道:“小兄弟,也是从大梁逃过来的吧”
刘欣生摇摇头,一副无奈的表情,“兵荒马乱的,谁又不是出来逃荒呢。”大汉伸手拍了拍刘欣生的肩膀,“到这里就安心吧,跟着大部队走,吃穿不愁。我原先在大梁是个铁匠,如今给燕军打马掌,工钱不少呢!你原先是做啥子的呢?”
“在药铺抓药的。”刘欣生坦然说道。
“这个好,现在在打仗,需要不少懂抓药的。”大汉感慨道。
刘欣生假装自己就是一个刚从失地逃出来的长工,跟这个大汉聊了半天,搞明白了这里面的情况。原来自从燕国的靳公主掌了一定的实权后,对大梁逃出来的汉人,采取了收容政策,这个政策原本只是靳双悦自己的营地在实施,可后来在燕国内受到大力的推广。
就是说,只要你肯归降,燕国以国民的身份相待。而且身怀技艺的汉人,在这里大受欢迎。像冶金的,制陶的,酿酒的,木匠泥瓦匠等等,甚至都能谋得一份不错的差事。
这些人在大梁,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不是被官府就是地主压迫致死,想活命只能落草为寇,或者四处逃荒。而到了这里,反而能获得一定的自由和安宁,也就死心塌地的跟着燕军四处征战。
刘欣生感慨这世道的艰难,也对靳双悦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大汉见刘欣生对靳双悦面露敬佩之色,于是偷偷的凑上前,对刘欣生说,“听说这个靳公主,眼下离此地不远,她那边也缺人,要不要去看看,谋一份生计。”
刘欣生佯装感慨,心里却暗惊。正说话间,一道熟悉的身影闪过,他穿着燕军百夫长的服饰,身后跟着三个亲信,行色匆匆地路过。
刘欣生急忙谎称要去出恭,辞别大汉后快步跟上,一直保持着与熊凯约莫三十米左右的距离,直到看见这四人走进了一个高大的帐篷。刘欣生不慌不忙的路过这个帐篷,将帐篷四周潜伏的明哨暗探都摸了一遍。
“安保如此严密,但又不露痕迹,难道陈师太在此?”刘欣生暗自思索着,决定待天黑之后,再行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