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风和张守一相认后，洞内的气氛缓和了不少。赵明夫妇蜷缩在角落，警惕地望着这个突然出现的老道士。火光映照下，张守一脸上交错的疤痕显得格外狰狞。

"既然人都齐了，不如现在就动身。"苏青青收剑入鞘，"黑莲教的搜查队随时可能找到这里。"

宋临川却摇头："夜里上山太危险。老君山多毒瘴，更别说"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张守一，"我们对这位前辈的了解还太少。"

张守一闻言哈哈大笑，笑声惊起洞外几只夜鸦。他从破旧的道袍里摸出个油纸包，展开后竟是五枚青铜卦钱："诸位若不信，不妨让老天爷做个见证。"

卦钱落地时发出清脆的嗡鸣，在石面上旋转不止。我盯着那些泛着青光的古钱，突然发现它们旋转的速度违背常理——既没有加快，也没有减缓，就像被无形的手拨弄着。

"坎上艮下，水山蹇。"陈玄风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大凶之兆。"

张守一却一脚踩住卦钱："错！这是"困龙得水"的变卦。"他抬起脚，卦钱不知何时已排成北斗七星状，"今夜子时三刻，老君山阴瘴最弱。若错过这个时辰"

洞外忽然传来树枝断裂的声响。我们同时噤声，只见月光下一个黑影正贴着岩壁蠕动。苏青青闪电般掷出匕首，那黑影发出婴儿般的啼哭，竟是一只通体漆黑的山魈。更骇人的是，它脖颈上套着个刻满符文的铜环。

"探子。"张守一脸色骤变。

几乎同时，远处山林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哨声。宋临川一脚踢散篝火："走！"

我们摸黑冲出山洞。张守一在前引路，木杖点地处，杂草自动分开一条小径。身后追兵的火把已连成蜿蜒的长蛇，最前方的几个黑影纵跃如飞，明显不是普通教众。

"分头走！"陈玄风突然拽住我，"你和苏青青带赵明夫妇去道观，我和老张引开他们。"

我还未反对，苏青青已经割下一截衣袖塞进赵明妻子手中："握紧这个，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回头！"

山路比想象的更难走。腐烂的落叶下藏着尖锐的碎石，赵明妻子摔了三次，膝盖渗出的血在月光下发黑。当我们终于爬上半山腰时，道观的飞檐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而山脚下的火把长龙突然调转方向——陈玄风他们成功了。

"不对劲。"苏青青突然按住我的肩膀，"道观里有人。"

残破的朱漆大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微弱的青光。我们屏息靠近，突然听见里面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接着是沙哑的诵经声：

"魂归离恨天，魄入幽冥府"

我透过窗棂缝隙看去，顿时浑身发冷。大殿中央，七个身穿白袍的人围成圆圈，每人手中捧着一盏青铜灯。灯光不是常见的暖黄，而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幽绿。更可怕的是，他们脚下用朱砂画着与地图上一模一样的阵图！

"是替身仪式。"苏青青的呼吸喷在我耳畔发烫，"他们要在主阵启动前先炼化此地龙气。"

"砰！"

苏青青踹开大门的瞬间，七盏青铜灯同时爆燃。幽绿火舌舔舐房梁，那些"人"缓缓转头——惨白的脸上根本没有五官，只有用金粉画出的诡异符号！

苏青青反应很快，手中的软剑划出银弧，最前排的无面人应声而倒。但更多白袍从偏殿涌出，他们移动时发出纸张摩擦的沙沙声，脖颈处隐约可见缝合线的痕迹。

"是扎纸人！"我挥剑劈开扑来的一个傀儡，里面爆出的不是竹骨，而是蠕动的黑色发丝。那些发丝沾地即燃，转眼间整个前殿都陷入绿火之中。

赵明夫妇被逼到墙角。正当一个纸人即将抓住赵明妻子时，一道金光破窗而入，将纸人钉在柱子上——竟是张守一的木杖！

"快进后殿！"老道士从房梁跃下，道袍已被血浸透半边。他咬破手指在掌心画符，拍向地面："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轰隆巨响中，地砖裂开一道丈余宽的缝隙，无数苍白手臂从裂缝中伸出，将纸人拖入地底。我们趁机冲进后殿，却发现陈玄风正跪在八卦阵中央，七窍都在渗血。

"陈前辈！"我冲过去扶他，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这时才看清，整个后殿地面刻着巨大的太极图，而太极阴阳鱼的位置各嵌着一块玉璧——阳鱼玉璧已经碎裂，阴鱼玉璧则泛着不祥的血色。

宋临川突然惊呼："他在用精血强行激活阵法！"

张守一箭步上前，却见陈玄风猛地抬头，眼中一片混沌："来不及了子时已到"

仿佛回应他的话，整座道观剧烈震颤起来。屋瓦簌簌坠落，那些尚未熄灭的绿火突然全部飞向阴鱼玉璧。在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中，玉璧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一缕黑气从裂缝中钻出，在半空凝成模糊的龙形。

"龙脉被污染了！"张守一扯下道袍露出满身符咒，"苏丫头，布七星锁灵阵！余生，去把阳鱼玉璧的碎片拼起来！"

黑气幻化的龙影正在膨胀，所过之处梁柱迅速腐朽。我扑向满地碎玉，指尖刚触到碎片就传来钻心刺痛——那些玉石边缘竟生出了细密的尖牙！苏青青的软剑在头顶织成光网，但龙影每次冲撞都会让剑光暗淡一分。

"这样撑不过半刻钟！"千钧一发之际，赵明妻子突然冲进阵眼，将一直紧握的染血衣袖按在阴鱼玉璧上："用这个！"

谁都没想到，那截普通布料接触玉璧的瞬间，竟然迸发出刺目金光。黑气龙影发出嘶吼，而阳鱼碎玉自动飞回原位。

"纯阴命格！"张守一恍然大悟，"这丫头八字全阴，正是"他的话被惊天动地的龙吟打断。整座道观屋顶轰然炸开，夜空中的星辰正在扭曲，我的意识也在慢慢迷失，而山下七个方向同时升起血色光柱！

陈玄风挣扎着爬起，面如金纸："七煞阵提前启动了"

在意识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我恍惚看见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月光如水，洒在那雪白的九尾狐身上，银辉顺着它流云般的毛发滑落，仿佛镀了一层薄霜。

它慵懒地卧在青石上，九条蓬松的长尾如扇般展开，轻轻摇曳，每一根毛发都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它的眼眸狭长而妩媚，金色瞳孔里似有星河流转，只轻轻一瞥，便叫人魂牵梦萦。

雾气缭绕间，它身形渐化，九尾收拢，化作一位绝色女子。雪发如瀑，发梢微微泛着银光，眉心一点朱砂，衬得肌肤胜雪。眼尾微挑，眸光流转时似有万千风情，却又带着一丝野性的危险。

她赤足踏过落花，每一步都轻盈如幻，九条狐尾若隐若现，缠绕在脚踝，她走向我的时候，脚下步步生莲，她靠近我后，轻叹一声，“哎，冤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