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2章 战起

现在的令狐野终于明白了前段时间李大锤为什么全力收缩战线，集中兵力，一副就等着你来打我的架式了。

原来那个时候，李大锤已经确凿无疑地知道，在南方，他将获得胜利。

所以他从上谷、渔阳撤回他的部队，然后将其布置在了沙坪坝，虎啸原，崔家老宅，博陵郡城等地。

现在李大锤形成了一个一一二一的防线。

顶在最前面的是沙坪坝，这是一处在平地之上突然隆起的塬，这种地形令狐野是常见的，长安周边多的是这样的塬。

三面是刀削斧凿的悬崖峭壁，只余下一面是地形较缓的坡地，李大锤在这里布置了二万人防守，负责的将领是陈良，坐镇的先天高手则是常建。

沙坪坝后百余里，便是李大锤的大本营博陵郡城，在那里，李大锤足足有五万大军。

博陵郡城也是李大锤准备的与令狐野决战的地方。

而在博陵郡城的一左一右，便是虎啸原与崔家老宅，在这两处地方，各自有五千北庭都护府的驻军，基本以骑兵为主，驻扎在崔家老宅那边的是令狐野的老熟人张全义，而在虎啸原的则是蛮人将领安玄，这两人都是玄元九品的好手。

而在虎啸原与崔家老宅的后方，便是整个北庭都护府的大后方，阳关，茅大贤、马大成以及张若这些人，便都在这里主持对前方战局的支持。

说起来也很是让令狐野唏嘘，因为这里头，除了安玄这个蛮子是外来者之外，剩下的，差不多都是令狐野的老熟人甚至是下属，亲戚。

可现在，这些人都成了他前进道路之上的绊脚石。

李大锤拉开了架式，静等着令狐野来进攻。

从兵法上来讲，此时兴兵，自然是大忌，可在天下大势相逼之下，令狐野没有别的选择。

现在打，虽然在战略之上已经落在了下风，但至少在战术之上双方还是各有所长，胜负也是五五开，要是再拖下去，等到江芊挥师北上，后方大乱，只怕令狐野就不用打了，直接投降算了。

沙坪坝地处要冲，威胁着令狐野的侧后方，这是无法容忍的，必须要拿下。所以在令狐野率数十数万大军直趋博陵郡城的时候，由杨荣带领的三万步骑则直逼沙坪坝。

如果说沙坪坝是一柄对准了自己菊花的长枪，那崔家老宅和虎啸原就是两柄对着肋部的小匕首，令狐野可以不在乎肋部的小匕首，那家伙戳过来最多在自己身上放点血，但让那柄长枪捅进自己的菊花，可就要命了。

两处战场，同时发动。

在令狐野的大军缓缓向着博陵郡城一步步逼近的时候，杨荣带领的三万步骑已经上了沙坪坝。

常建与陈良两人并肩站在沙坪坝那显得极其单薄的城墙之上看着远处压过来的那一道黑色的洪流。

只有丈许来高的城墙，也只能说聊胜于无罢了。

北庭都护府的军队，从本质上来说，仍然是一支以进攻为主的军队，从将领到士兵，都将进攻为王这个理念刻在了骨子里。

所以虽然到了沙坪坝已经有几个月了，但他们并没有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加固城墙之上，本来就不是什么固若金汤的大城，再怎么加固，也不过是从地上爬到蔑席之上而已。

就像当年在远安城与元人对抗一样，即便以步对骑又如何，照样能打得对方肝胆俱裂。

在北庭都护府一众将领看来，这一次，只不过是当年远安之战的重演罢了，而且在形式之上，还要比当年强上了无数倍。

城墙之外，顶在最前面的是三千重甲步兵，在一片黑色的丛林之中，夏至一身醒目而且极其拉风的红色盔甲，红色披风以及身后飘扬的红艳艳的绣着一只玄雀的大旗，嚣张之极地向着对面表明着自己的身份，我就在这里，有种你就来啊。

三千重甲的身后，则是五千轻步兵，而在敌人看不到的城池的后方，数千骑兵早就蓄势待发。

沙坪坝两万军队，陈良将其中一万人直接便列阵于外，一副针尖对麦芒的架式。

“李氏武卒、杨氏白羽，这一次可是倾巢而出了！”常建嘿嘿笑了起来。“看到没有，里头有不少四十往上的老兵了！这一战过后，这两支部队就可以除名了。”

阳关一战，李氏武卒与杨氏白羽被萧长车击败，李氏先天高手李正泰更是在这一役之中战死。

这一次，连四五十岁的早就退役的老武卒和老白羽都征发派了出来，也说明这两大家族已经掏出了压箱底的东西来搏命了。

黑色的洪流停在了数里开外，一匹竣马越众而出，常建笑道：“是杨荣，看来是想跟我们叙叙旧，我去见见！”

陈良笑着点点头。

常建已如一缕青烟掠下了城墙，随手将下面一名马上的斥候提起来扔到一边，自己则四平八稳地坐在了马上，然后摧动马匹向着战场中央而去。

其实骑马比他自己飞去还要更慢，他主要是不想在跟杨荣说话的时候站在地上仰着头，大家都骑在马上高度就差不多了。

“常建，你还要脸吗？”杨荣看着常建，一脸不屑。“你儿子常磊，刚刚战死在历阳，被江芊亲手杀死了，而你，现在却还在为李大锤作战，以后如果见了江芊，你是不是不要向着对方下跪叩头啊？”

常建冷冷地看着杨荣，道：“我儿有自己的选择和坚持，堂堂正正战死沙场，我常某人只会骄傲，世人也不会因此有半分看不起我常某人和我儿子，只会说常某人教子有方，教出来的儿子没有一个孬种。随便扒拉一个出来，都名动天下。倒是有些老甲鱼，七老八十了，还要劳心劳力带着这么多人出来打仗，连个分担的人都没有，才是可怜！”

杨荣大怒：“老匹夫，也不见你在家躺尸！”

常建哈哈一笑：“要不咱们俩找个地方喝茶去，让下头儿郎们自己打？咱们则看看到最后，谁能打赢？”

杨荣哑口无言，他麾下三万大军，隶属不同的家族和地方，靠着他的威望才能整合在一起，而对面的北庭都护府却是令出一门，没有了常建，他们照样打仗，没有了自己，身后这大军只怕就要各自为战了。

他冷哼一声，目光越过了常建，看向了城头：“陈良，当年如果不是令狐大帅放你一条生路，你早就身首异处了，如今也要恩将仇报了吗？”

城头之上，陈良放声大笑：“杨公，事到如今，这种挑拨离间的话，就不必说了吧，早在令狐大帅放弃抗元而要入关的时候，陈某便已经跟他恩断义绝了。他是于我有恩，可我过去也不曾负他，今日亦不必多言，放马过来吧！”

杨荣不再多言，转头拨马便走，常建在这里，意味着他这个先天高手的威力也被压制到了最低，两相抵消之后，还是要看下头儿郎们的能耐了。

鼓声隆隆，号角连天，无数骑兵越阵而出。

杨荣向后，骑兵向前，冲向了沙坪坝，而城上亦是战鼓声起，无数骑兵自城寨后方分成两拨，一左一右，冲向了战场。

与别的步卒队伍稳守列阵不同的是，当由丁二狗率领的骑兵自两翼插向战场的时候，夏至那面红色大旗也被举了起来，平平地指向前方。

伴随着低沉的呐喊之声，三千重步兵竟然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压向战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