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4章 跳船

只是看一眼周罡的脸色，崔成的一颗心便直直往无底的深渊坠去。

事情只怕不妙。

看着周罡张口欲言，崔成却是一把拉住他，道：“上车再说！”

两人走上崔成宽敞豪华的马车，等到马车门紧紧地关上，马夫驾驭着车子开始行进的时候，崔成在问道：“是不是大将军那边不顺？”

周罡叹道：“岂止是不顺？”

“吃了大败仗？”

“制置使，不止是吃了在仗，而是我军在丹阳郡与历阳郡中间的安福寺附近与敌人决战，全军覆灭！”周罡声音低沉。

“怎么可能？”崔成的声音一下子尖厉了起来，似乎被人捏住了脖子，那是过于惊讶或者说震骇带来的一种自然而然的生理反应。“大将军与那伟加起来十几万大军，倍数于江芊，怎么可能被人全歼？”

“不知何故，在大将军进逼丹阳的时候，那伟所部就已经被江芊消灭了，而江芊又封锁了这个消息，使得大将军判断失识，以为还能与那伟里应外合，夹击江芊！”周罡道：“结果反而被敌人利用了这一点，我军在安福寺与敌人主力遭遇，因为粮草后勤不济，只能发动决战，自常大将军以下数十位将领阵亡，死伤近两万，余者尽数被俘！”

砰的一声，崔成的脊背重重地撞在车壁之上，脸色惨白，他的这一次投资又化为了乌有，而这，已经是他所有的东西了。

换而言之，他破产了。

现在，他真可以称一声，一无所有。

沉寂半晌，崔成喃喃地道：“只怕接下来，江芊就要大举北伐了！”

周罡苦笑一声道：“我刚刚收到的消息，南阳磨山的肖中仁已经下山，其数千部下正在集合整编，只怕不日就要北上了，襄樊李秀只怕马上也要北上了，另外的消息，则是南方水师一部分船舰已经进入运河，接下来也要沿河而上，制置使，我们这一次，只怕真有些不妙了！”

东都现在就是一个空壳子，说起来还有几万卫戍，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就今日校场之上见到的那些，都被称为精锐了，都能被拉到他的面前来了，也就说明剩下的那些，有多么的不堪了。

崔成觉得不必要等到敌人兵临城下，这些人只怕就要做鸟兽散。

“制置使，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啊？”周罡盯着崔成，问道。

“怎么办？”崔成苦笑：“完啦，全完啦！常磊兵败，江芊南下，东都难保，长安必然敢无法坚守，即便是令狐大帅在北方与李大锤的对决取得了胜利，可也被抄了老窝，回归无望了。”

周罡道：“那岂不是说，接下来令狐大帅必然是要被困在上谷渔阳以及河套这些地方了，虽然这些地方土地肥沃，可终究是地域狭窄，战略回旋余地根本就没有多少啊！”

崔成点点头：“是的，令狐大帅这一次即便打赢了李大锤，也只是一次战术上的胜利，从大的战略方面来讲，已经是无力回天了，除非，除非他能在这一战中，彻底歼灭李大锤！”

“这怎么可能？”周罡摇头道：“我知道令狐大帅的决策，是要把李大锤重新逐回关外。虽然这一次我们集结了步骑二十万大军，可毕竟是长途跋涉作战，后勤压力相当大，对方却是本土作战，又有坚关可守，再挟上一次博陵郡大战之士气，赢面最多也就是五五开，如果咱们这边作战失败的消息传出去，只怕就会兵败如山倒了！”

“你说得很有道理！”崔成哀声叹气。

“那下一步我们”周罡深吸了一口气：“制置使，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吧，总得想个办法吧？”

崔成双手用力揉着脸郏，好半晌才道：“能有什么办法，即便放弃了东都，跑回到长安，又能苟安几天呢？我崔家在东都还有千余人手，你能指挥得动的人，最多也只有几百人吧？这点人手，便是去当山匪，也势单力薄，成不了什么气候！”

马车里陷入到了沉寂之中。

好半晌，周罡才低声道：“您会带着崔家人，回归博陵本家吗？”

崔成的动作一僵，缓缓入下了双手，看着周罡，摇头道：“回去不了啦！我与老二已经势成水火，即便我厚着脸皮回去，也肯定会遭到最残酷的打压，周将军，我们这样的家族，内部的斗争，有时候比外部相争更为激烈。”

说到这里，崔成忽然若有所悟，“你有什么想法？”

“制置使，令狐大帅这条船要沉了，我们得找机会跳船啊，不然肯定就要跟着这条船一齐沉下去！”周罡道：“您这一大家子人，我这边也是一大家子人，总得为大家谋一条生路！”

“跳船？”

周罡点点头：“跳到另一条船上去，趁着我们手里还有一点资本！”

“什么资本？”

“东都还在我们手上！”周罡道：“拿东都作为为我们的投名状，兴许可以为我们搏出另一条出路来！”

“你是不是已经在做这件事情了？”崔成眼皮子一阵狂跳。

周罡笑道：“制置使，做我们这一行的，向来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大家互相都有交集的，我这里的确有路子，但我人微言轻，上不得桌面，即便想要跳船，人家也不会在意，只有制置使您这样重量级的人物出面，才能让对方重视啊！”

“我在南阳，与对方多有交战，双方俱是死伤累累，我那族弟崔好古现在还在肖中仁那里生死不知”

“制置使，相比起不战而得东都这样的重要城市，过去的些许龌龊算得了什么？”周罡道：“如果您这里还有什么疑虑，我来想办法，先把崔好古将军弄回来，然后大家再来谈下一步的合作，您觉得如何？”

“他们会先放了崔好古？”崔成眼睛一亮，如果真是这样，不管接下来谈得成与不成，那自己总是不会吃亏的。

“我去谈！”周罡道：“制置使，眼下我们处境不妙，总得搏一搏嘛！万一成功了呢？那岂不是又从死路这中趟出了一条阳关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