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被气走了,严世南“好心”提醒道:“再不走,一会儿人家的爹找来,你就走不了了。”
池真真气乐了,感情这件事与他没有半分关系是吧,不过她没有着急,冲严世南微微一笑道:“我以为该怕的人是原先生,毕竟人家姑娘是为你出头。金莺,把咱们的住处留给他,说不定明后日原先生就会上门做客。”
“吴一笔”的店名头很大,池真真在墨子巷见过,瞧那姑娘的意思,能在里面当个制墨的师傅就很了不起,若是当爹的心疼自己的女儿,一定会为她做主,但是池真真走了,事情又与严世南有关,自然由他出面打交道。
她有些遗憾不能留下来看戏,特意挑了个不经过“吴一笔”的方向离去,而严世南显然也想到这点,面色有些难看,连忙想关店走人,只是已经来不及,被一对父女给堵在了店门口。
池真真悠闲地在外面逛到正午方归,发现隔壁的房子似乎新搬来一户人家,敞开的正门口停着辆马车,拉了许多箱笼,她没有在意邱大几人面上的异样,迳直回了自己的住处。
自到了安庆,池真真不时会与京中诸人写信,施娘子的信里多数会提工坊的进展,方映画的字里行间都是担忧,二婶段氏则是问她几时回来,明明才离开月余,却似离开了一年。
池真真没打算太快回去,不知圣上几时才能彻底打消给她赐婚的念头,只要一想到原庆,她就觉得无法忍受,这一世再想让他死太难了。
今日有燕京城来的信,池真真拿在手中,一封来自施娘子,一封来自池宅,池小志在先生的严苛又耐心的教导下,终于有了些走上正途的模样,可见杨维柯是个极有能力和才学的先生,池真真心中感激不已。
用了午饭,她便坐在书房给京城回信,没有写安庆府的事情不顺利,只将此间的店铺经营所见所闻详细记录,出门在外确实长了许多见识,燕京城的人与事变得淡又远,仿佛有种历尽坎坷终于归于平静的心态。
金莺探头探脑地往外看,池真真收了笔,将信分装好,看见她的模样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姑娘,邱大他们不大对劲。”
池真真来了兴致,邱大几个本是锦衣卫,被檀宁派来她身边护卫,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难不成他们有什么秘密?
“哪里不对劲?”
金莺摇头道:“说不上来,原本还好好的,可从外面回来就有些不对,像是有点兴奋。”
这都能被她看出来,反正池真真没有察觉到,她相信金莺,低头思索了会儿道:“咱们从外面回来的路上,只有一件事有些不同。”
邱大给她寻的这座宅子是在巷尾,巷子不长,加上东邻的宅子只有两户人家,她们住进来的时间不长,一直没见过隔壁有人出入,以为那是座空宅院,今日却有人搬过来。
池真真的思绪发散,锦衣卫办过那么多案子,也许邱大他们认出隔壁是在逃多年的案犯,身上背负了人命与大宗见不得光的金钱……她打了个激灵,一时不知该闭门不出还是早些换个地方住。
好在金莺就在身边,池真真叮嘱道:“这两日你就同我待在一处,最好寸步不离。”
金莺跃跃欲试地道:“要不我去探听探听。”
上一刻池真真还在佩服她感觉敏锐,转眼说的话就让人没办法再夸她,就像她的身手好得不像话,可性情比阿音还要天真。
池真真摇头道:“不必,锦衣卫的事还是少知道为妙。”
金莺一脸失望,出来这一趟太平静,全无她用武之地,倒是阿音教待的事熟练不少。
到了晚上一切如常,往日月色好的夜晚,池真真会拉着金莺赏园子里的花,小亭子里点上灯,透过纱帘隐约可见秋千随风微荡,今晚她心神不宁,心怦怦跳似要出什么事一般,早早收拾了睡下,然后久久不能成眠。
一会儿想严世南几时才认清现实,主动上门来寻她合作,一会儿想家里的事,过两年池小志长大,若能考出头,二婶便有了依靠,那时候她是否可以真正地离开燕京,是回湘阳呢还是就来安庆,又或者天下还有更好的去处。
她这里辗转反侧,睡在外间的金莺突然心生警惕,因觉察到一道不同寻常的气息慢慢接近,立时翻身坐起,闪身进了内室冲半合的花窗直奔而去,同时高声朝外院示警:“什么人 ,竟敢擅闯!”
外面来人反应极快,不等金莺从屋里冲出来,转头便走,几个闪跃便没了踪影,连片衣角都没让她见着,而邱大等人也极快现身,与金莺碰面时神色尴尬,有意无意拦住了她的去向。
金莺其实并未打算追上去,只道:“邱大哥,那人往东边去了,我还要陪着姑娘,你们往那边追。”
她回了房,池真真已经点上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见到她才长长舒了口气:“是什么人?”
“尚且未知,那人的身手不错,邱大他们怕是追不上。”
金莺知道轻重,没有为了好胜心一意去追人,她的责任就是保护好池真真,她将花窗关好,转过身看见池真真怔怔坐着,身上只披了一件绣着海棠花的白衫子,偏垂到胸前的发丝几乎挨着小腿,看上去是那么地柔弱美丽。
深春的风总有一丝躁意,所以池真真睡时忍不住开了半扇花窗,此时她有些后怕,还有受到惊吓后的怒意,来人应与原庆脱不了关系,或者就是他本人来了,真是阴魂不散!
金莺正要劝她继续上床歇息,忽听内院的门被人拍了三下,接着便是邱大的声音远远传进来:“金莺姑娘,你能来一下吗?”
金莺提着灯笼去院子里,冲外头的邱大等人高声道:“什么事?”
池真真在屋中听不真切他们说了什么,片刻后金莺一脸古怪地走进来,说道:“姑娘,是大人,大人来了!”
他们口中的大人,说的自然是檀宁,檀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