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是，我没有。”

面对小满的质问，云翼脸色涨红，却是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小满冷哼了声。

“我看你就是。”

“先不说她当初送你离开，去为了你好，单单是她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你，又在自己最难的时候养了你，甚至选了你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做了云家公子，云家未来的家主，她就没什么对不起你，她对你的恩情，便是你几辈子都还不完的。”

“可你呢？云翼，你干了什么？你在她这里得到了这么多好处，你回报了她什么？难不成，你读书科考，是回报她？那你谁不是忘了，她还有个表弟，而且，她救人无数，但凡她愿意，多的是人愿意做云家的公子，也多的是人愿意成为云翼。”

“可你呢？你若没了她，你觉得，你还能顺利活到现在吗？”

“是，你不是孤身一人，你还有个舅舅，可你舅舅，何时才找到你的？若没有云芷在，只怕，等你舅舅来时，你坟头草都几丈高了。”

“哦不，你可能连坟头都没有。”

“还有，你以为，你是靠着谁才有了今天？你是靠着谁，才得了云家满府的拥护爱戴？又是靠着谁，才寻得了好的夫子？”

“对了，还有我，你该不会我当年小小年纪的一个出家人，心眼就那么好，非要来保护你，教导你吧？”

云翼的脸红白交错，双目通红，咬着唇一言不发。

小满冷笑一声，“从前，我虽年纪小，本事却也是一等一的，能让我跟随在侧保护的，也就我家侯爷一人，那你别忘了，我家侯爷当年再不济，也是个世子。”

“你呢？你是什么？你又是靠着什么，才能有我在旁护佑？”

“难不成，是你自以为是的招人喜欢和勤奋努力么？”

小满嗤笑出声，“若你这般觉得，那我只能告诉你，这世上不缺勤奋努力的人，但招人喜欢……除非你长得比我家侯爷还要好看，又或者，你比从前的云芷，还要有本事。”

“可，饶是俊美如我家侯爷，仁爱如你阿姐，从前，也都不招人喜欢。”

“云翼，你已然不是小孩子了，你合该明白，这世上，没有谁能靠招人喜欢四个字，获得好处的，如果能，那一定是你拥有足够的价值，又或者，你能给别人带来巨大的价值。”

“可你问问你自己，从前那个苦巴巴的小可怜，是这样的人吗？我再直白一点，从前被云芷救下的你，是个能靠外表招人喜欢，又或者靠能力招人待见的人么？”

云翼死死地咬住了唇，那些被尘封在记忆中的过往，又一一浮现在眼前。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小满也懒得在跟他废话，将手里的点心全都塞进嘴里后，“看来，我家侯爷说的对，磐石坚固，人心易变，对人好时，就不该指着对方是个知恩图报的，如此，只会受伤。”

“好在，我对你的好，不是无私奉献，全是同你阿姐的一场交易，如今，你阿姐执掌大权，你也已然能够自保，按照约定，我也可以离开了。”

小满说着，起身将点心一一收进食盒，视线下移，对上云翼苍白错愕、又很是受伤的面容，略皱了皱眉。

“你要走？”

“我本来也不属于这里。”

小满话落，想起什么来，道：“当然，你以前，也不属于这里，若你真觉得云芷对你不起，又或者，心下憋屈，你便没必要在此受什么窝囊气，你大可以跟着你舅舅离开，反正，你眼下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弱小无助又任人欺辱的你。”

“你完全可以走，反正，你舅舅会照看你。”

小满神情嘲弄，眉眼间带着一抹鄙夷。

云翼的眼，却越发红了。

“我、我不是……”

“你是不是，与我无关。”小满打断他，拎起食盒道：“反正，我的报酬，云芷会给，至于你……呵！”

小满冷笑一声，嘲弄地扯了扯嘴角，转身就往外走。

行至房门口时，他顿住脚步，微微侧过脸道：“看在过往多年的情分上，我在奉劝你一句，人……还是不要太忘本的好，当然，也别太拿自己当个事了，你在此，是云家给你的荣光，而并非你给云家带来了好处。”

“哦，我再好心提醒一句，云芷的表弟不日便要抵达京都，你若想走，就麻利的走，反正，有的是人能取代你。”

说完这一句，小满再不给云翼开口的机会，拎着食盒，迈着大长腿，速度潇洒又快速地走远了……

而云翼，半张着嘴，望着小满离开的身影，眸中的泪，忽地就落了下来。

可，小满的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见。

他满心苦涩地低下头，看了看手中那咬了一口的点心，缓缓抬手，送入口中，而后，鼓着腮帮子，缓缓弯了脊背，抬起头，痛苦地捂住了脸……

-

小满拎着食盒回到侯府时，神情有一瞬的恍惚。

犹记得，他那时从这里出去时，这儿挂的还是世子府的牌匾，如今，就换成了靖安侯府的牌子。

小满盯着那牌子看了一瞬后，便抬脚往里走。

守门的，还是当年的那批人，这些年在京都，也时常瞧见小满，是以，瞧见是他，忙笑着同他打了招呼，而后便将人迎了回去。

一路往内院走时，小满复杂又陌生的心绪逐渐恢复平静。、

毕竟，这府邸除却换了牌匾外，其余的，无论是人，还是景物，都与从前没大差别。

是以，从前的熟悉感一点一点袭上心头，让小满那颗略显浮躁的心，渐渐归于平静。

“小满？”

穿过拱门时，小满听见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抬眸去瞧时，便看见一个小厮快步朝他走来。

小满瞧他眼熟，仔细想了想，才记起这是院中打扫的小厮。

“你怎么回来了？”小厮看见小满很是激动，两眼放光地看了看如今长得比自己还高的小和尚，又看了看他手中的食盒，压低声音凑过来问：“你是专程回来看侯爷的？”

“侯爷人呢？”小满没有答话，只笑着反问。

小厮朝一个方向指了指，道：“在书房看书呢！”

“多谢！”

小满朝人道了谢，拎着食盒晃荡着两条大长腿，施施然朝书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