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也是尽自己的本分。”萧叹笑道。

二人走到一处亭子里乘凉，命小宫女端来了茶水，说起了他们在姜城这段时间皇宫里发生的事。

仁帝的病一日重过一日，已经很难开口说话了。

五皇子卫凝行事高调，树大招风，引起了许多大臣的不满。眼看着四皇子卫冰的势力越发茁壮，竟派刺客暗杀四皇子。

好在四皇子佩戴了护心甲，才保住一命，但也受了重伤。

五皇子因谋害皇兄被贬流放，在路上身染重疾而亡。

仁帝因手足相残而倍感心痛，听闻五皇子的死讯更是悲痛欲绝，昏了过去，从此一日病重过一日。

朝中的事皆由四皇子代为处理，他俨然已是众望所归的新君。而二皇子和三皇子虽为四皇子的皇兄，可是二人是孪生兄弟，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按照惯例是不可能继承皇位的。

“萧哥哥，你还恨他们吗？”卫岚托着下巴小心翼翼地问道。

“谁？大国师和仁帝么？”萧叹冷笑着摇摇头，“他们若有对不起的人，自然会有天收。何况仁帝已快油尽灯枯，我恨与不恨，没有什么意义了。”

一个将死之人，千刀万剐也不过是给了他一个痛快。

萧叹没有说谎，恨仁帝已经毫无意义了。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至于大国师，却是个很大的威胁。

卫岚迎着萧叹寒凉的眸光，微微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口，转移了这个尴尬的话题，严肃道：“萧哥哥，我在想一个问题。”

“你是不是想说四皇子被刺杀之事，很有可能是苦肉计。”萧叹总是能够猜到卫岚心中所想。

卫岚点点头，捏着手里的茶杯道：“五皇子的死很可能也是四皇子下的手。”

“这件事我已暗中查明，和你的猜想别无二致。”萧叹说着便起身将已经泡不出颜色的茶叶倒入了花圃中。

雁容在不远处看到，立刻命人去换新的茶来。

“四哥心思深沉，若是用在正道上未免不是一件好事，可知道为了一己私利，闹得腥风血雨，只怕他难以成为一名仁君。”卫岚蹙眉，眼中隐隐透着担忧之色。

“你别忘了还有六皇子。”萧叹提醒道。

小宫女端了新茶在不远处候着，见萧叹和卫岚还在说话，不敢轻易打扰。

卫岚见状，点头示意她可以过来，她才进了亭子换上了新茶。

等那个小宫女走后，二人才继续聊了起来。

“看四哥这架势，似乎已经胜券在握了。他没有对手了。我们的计划赶不上变化，没想到我们在姜城会耽误那么久，以至于这大半年的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远远超过了我们的控制。”卫岚长叹一声，对未来感到茫然。

萧叹：“一个人春风得意之时，总是容易露出破绽。”

卫岚叹息道：“萧哥哥，你说一个好人就一定能成为一个好的君王吗？”

“怎么突然这么问？”萧叹抬眸，眼中流露着疑惑。

卫岚轻轻抚弄着青丝，缓缓开口道：“萧哥哥，我父王一定不是个好人，可他却没有对不起大虞的百姓……或许四哥为了皇位不择手段，不代表他不能成为一个励精图治的好君主。我们是不是该放手，新君花落谁家，就顺其自然吧。”

“阿岚，当你下定决心要做一件事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动摇。我们已经决定这么做了，不是吗？”萧叹这话，说给了卫岚听，同时也说给了自己听。

就在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突然理解了博炎的良苦用心。

原来，他一直以来痛苦的根源就在于摇摆，而博炎恨铁不成钢的根本也是他不断地动摇。

萧叹刚睁开眼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博炎了。

他后悔自己一直以来的优柔寡断。

直到博炎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他才知道，自己想做的事，一直和博炎让他做的是一致的。

叔侄二人彻夜长谈，萧叹得知了万灵令也不在博炎手上。

二人经过分析，认为万灵令不是在大国师手上，就是被温泊夺了去。

可是回到姜城后一直很太平，如果真的在温泊手上，这中太平不符合他的个性。

那么万灵令更大可能是在大国师的手上。

叔侄二人便确定了接下来的目标——引导几位皇子继续自相残杀，同时找到机会打败大国师，夺取万灵令，并坐收渔翁之利，夺取大虞的江山。

就算最坏的结果——一时半会无法篡位，也可以把六皇子推上皇位，让他做个傀儡皇帝。

卫岚自然不知道萧叹心思，二人经过了一次次生离死别、同生共死，就算心中有再多疑虑，也烟消云散了。

“是的，我只知道我会继续按照我们原来的想法，扶持六哥，可是……可是我不觉得自己该是在背后那只翻云覆雨的手……”面对未知的恐惧，卫岚只能止不住地叹息。

“谁也不能翻云覆雨，每一场洗牌都是大家各怀鬼胎的结果。决定了就去做，不要怀疑自己，否则只会陷入无尽的痛苦和摇摆中，自己消耗自己。阿岚，不要想太多。如果你相信我，那就按我说的做，好么？”萧叹温热的手掌轻轻覆盖住卫岚略微冰冷的小手，给她带来了一阵柔软的温暖。

卫岚点点头，笑道：“我自然相信萧哥哥。茶快凉了，我给你倒一杯新的。”

说着，她便给萧叹倒了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异香浮动，令人心旷神怡。

“这是什么茶，好香啊！”卫岚说着就举起茶杯要往嘴里送。

萧叹闻了闻，急忙一挥手打翻了卫岚手里的茶杯，大喝一声：“茶里有毒，别喝！”

伴随着“哐当”一声，茶杯落地，整杯茶水顷数洒在地面，瞬间冒起了细小的泡沫。

“呵。”卫岚见状，却出奇的平静，冷笑道，“萧哥哥，我们才刚回来，才刚醒呢，有些人就坐不住了。”

“狡兔死，走狗烹，看来有些人不需要我们了。”萧叹也冷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