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草看着男人手上连着小臂,大大小小的伤,纵横交错,上面敷了白色的药粉,指节处伤得最狠,凸起一块,不知是凝固的膏药还是什么,看着像白骨一般。
“秋哥儿,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多久?”
“再等等。”
等什么?禾草没问,不过她猜应该是等京都那边的消息。
禾草猜得没错,接下来就是魏泽带兵直取京都,朝廷那些人已经没了任何束缚他的筹码。
接下来的时日,禾草同魏秋在小镇租了一间小屋,日子仍是照之前那样过,不同的是两人的心境。
有一次两人谈起长喜和阿铃,不知他二人怎么样了,长喜是个精明的猎人,又在山间生活了许久,也许可以带着阿铃逃生,也许罢……
山脚下的小镇生活依旧是安静惬意的,衣食住行比山野间更加方便,就这么又过了大半年。
这日,街巷间开始疯传消息,魏大将军为母复仇,带兵攻入京都,北楚皇室望风奔逃。
自此,改朝换代,魏泽登顶,北楚亡,建立大夏朝,年号建安,在此消息如风传来的次日,魏秋和禾草启程回京。
经过长途跋涉,二人终于抵达京都,魏秋作为魏泽的堂弟,封魏王,另赐府邸。
魏贺年带着两个女儿也回了京都,对于禾草为何会在自家儿子身边,他没做任何回应,他们好像知道一些什么,却都缄口不言。
到底是什么,让所有人一致封口?
禾草以为回了京都,总能见到魏泽,然而并没有,一次也没见过,也是,他如今是大夏高高在上的王,不是谁都能得见的。
他和她没了身份上的阻隔,反而越行越远。
可就算如此,她仍是怀着期望的,期望有一日,她能再看他一眼,向他献礼,上前再听他说一句话,哪怕是一句“起身回话。”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期盼也没有了……
建安第二年,这位年轻的大夏国新帝,薨,因无子嗣,遗诏宣,传位于魏王,魏秋。
魏秋继位,年号不改,仍用建安,入主宫中。
……
新帝继位,政务勤勉,恭肃克己,朝堂民间一片新荣,唯有一事……
如今上至朝堂,下至百姓,谁人不知,宫中有一妖姬祸水,皇帝对她百般纵容。只要是她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星辰,恨不能也给她摘下。
皇帝为了她,后宫并无他人,只有从前曲源县老家的一个侍妾,给了一个婕妤的称号,朝中大臣不止一次上奏,请帝充盈后宫,皇帝全都置之不理。
不少人传出,那女子整日在宫中不行正事,坐卧无礼,哪怕是见了皇帝亦不行礼,可说来也是奇怪,陛下对此女如此放纵,却始终不给她一个位份。
连皇帝的那位侍妾还不如,最起码人家还是个婕妤,而她呢,连低等的采女都不是。
宫中上下称她一声“禾夫人”,此“夫人”非彼“夫人”,只是一声客气的称呼而已。
有传,她宫中的地面不是砖砌的,而是用异域极为珍贵的毛毡铺了一整屋,她说她喜欢金光闪闪,皇帝便销金镀屋,从外看去,那宫殿就是一座金屋。
她嫌屋室太暗,皇帝便在殿宇的每个灯盏上嵌上东海鲛珠,日夜生光。
这东海鲛珠有多难得,自不必说,多少人为了蚕豆般大小的一颗鲛珠争破头颅,丧了性命,而那位禾夫人寝殿中的鲛珠,一共七七四十九颗,全如婴儿拳头大小。
灯盏装不下了,她便拿着它们当弹珠玩。
她将夜光纱当门帘,琼栏桂宇,琳宫绰约,院中奇花闪灼,味芬气馥,饲养着各类仙禽异鸟。
有关这位禾夫人的传言,不知是何人传出的,反正十件事里,有九件不善。
曾有一大臣谏言,请陛下惩治祸水妖妃,以正纲纪,最后这位大臣以告老还乡收场。
后宫另一寝殿,看上去也十分富丽,可与那位禾夫人的寝殿一比,就显得寒酸了许多。
“婕妤,陛下仍是在那边用饭。”宫婢说道。
女人从鼻子里嗤笑一声:“我看陛下是疯了。”
此女正是魏秋从前在曲源县的侍妾,赐了一个婕妤的封号,陆姓,宫中上下称她陆婕妤。
只见她满头珠翠,小小的脸,皮肤白皙,瓜子脸,眉梢微挑,玲珑小巧的模样。
宫婢忙道:“婕妤慎言。”
“什么慎言,陛下从来不到这处来,还怕他听见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