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宁嘴中仍是不停喃喃重复着‘回家’，有些像受了莫大刺激后一时神志不清的昏噩模样，不过她很快又昏睡了过去，双眼紧闭，呼吸轻弱，苍白的小脸像一碰即碎的瓷器。

谢容眼眸一缩，神色慌而乱，直到刘大夫说她没有性命之忧，只是小产后的身子有些虚弱昏睡了过去才放心了些。

这一夜谢容都没有再合眼。

他让凝霜等人退了出去，亲自喂锦宁喝了药，又替她清理擦拭了身子，而后便在床边守着。他没有丝毫困意，此时也不敢离开她身边半步，不时就用手探到她鼻下，好像后怕她会突然又没了呼吸。

锦宁这次小产实在惊险，令谢容心有余悸。

这个时代尤其看重传宗接代，若是断了子嗣只怕有的人死了都没脸面对列祖列宗。

他的孩子自然只能锦宁来生，如今却是不会再有生孩子的念想，只要她能平安活着，其余的好像都不是那么重要。

……

锦宁到第二日醒来，入目是古香古色的紫檀木床顶，耳边响起男人声音，缓缓转眸，便看到了谢容。

他眼里血丝浓重，眼下泛着青黑，遮不住的疲态，此刻脸上却带着欣喜：“你醒了。”

锦宁眼睛直直地看了他一会后，反而将脸扭开又闭上了眼，苍白虚弱的脸上倒没什么表情，可这反应仍让谢容愣了下。

就好似，她不想看到自己一样。

谢容也未去深想，她将那孽种看得有多重要他清楚的很，如今小产，他自要悉心照料陪伴她尽早释怀，走出悲伤的情绪，他们也好快些成亲。

他坐在床边，放轻了声音安慰道：“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可有些事强求不得，你为了保住这孩子已经做得足够好，如今只能说明你们命中无缘，你别太过郁结于心，再伤坏了身子。”

锦宁没有反应，谢容沉默了片刻看着她开口：“身体可有哪里难受，让大夫来看一看。”

“……”

凝霜端来了清淡的粥菜，谢容递了个眼神，她将餐盘放在一旁便自觉退下。

谢容继而对锦宁说：“你身子虚弱，先吃些东西再喝药。”

她仍是没动静，他轻轻叹了下，握住了她微凉的手：“阿宁，我很担心你，睁开眼和我说一句话也不愿意吗？”

锦宁睫毛轻微地颤了颤，她终于愿意直面他，乌黑眼仁里盛着恹恹失意的情绪。

她抽回手，自己撑着手臂坐起了身，没有要他扶。

“我没事。”她声音像大病过一场的有些哑，“我都明白，你不用担心。”

谢容听此总算稍稍松了口气，他让刘大夫提前便与她多次预警过那孽种难以存活，也好让她心里有个准备，果然是有些用的。

锦宁眼皮低垂，鸦黑的长睫半掩着眸，更显脸色病弱苍白。

谢容倾身，心疼又怜爱地将人揽抱进怀里，他脸蹭过她的发，对昨夜的一幕幕仍是后怕不已，不禁将人抱得更紧，又碍着她身子不便松开了些，偏头亲吻她的额头：“直到昨夜我才真正明白女子生育有多危险，我不会让你再受这种苦，只我们二人就很好。”

锦宁怔了怔，神色有些恍惚，片刻后抬手放在谢容腰上，无声的依偎过去。

“我是不是差点死了？”她轻声问。

“阿宁会长命百岁，我也是，我们会白头到老。”谢容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如此笃定似的低语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