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所有人都会这么想。”戚许又说。
“我向来不是杞人忧天的人,先生既然过来,想必已经想好了,那我们就等私塾开起来,再解决麻烦如何?”
院子里的木篱敞开,里头飘出阵阵米汤的香味,戚许咽了咽喉咙。
他点了点了头,一副了然的模样:“所以你都知道,却还是想做。”
“是。”
看着开出的秋桂,我坦然道:“我希望女人被困在一方天地时,是因为她愿意,而不是世道如此。”
不知为何,这话之后戚许许久没有讲话,但眼神落在我身上很久。
白芍端来热粥,配着她亲手做的小菜和油酥,一脸天真将两碗推给我和戚许。
“我听闻,新帝上位,或许云苍的天就要变了。”
小丫头道听途说,哪知道什么变天,君主换人,更不更新法制,那都是离她太远的东西。
不过新帝。
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那个四方城里的事情。
那一日的大火,是我给云苍京都留下的一块疤,即便半年过去,这个烂摊子也需要煞费苦心才能收拾的好。
怎么收,怎么扫,都已经不关我的事了。
戚许却生起几分兴趣,顺着白芍的话聊下去:“想不到短短一年,云苍风雨变换,最后竟还是太子殿下坐上那个位置。”
罗隽原本蹲在门槛上喝着他那碗粥,闻言抬起头朝我看过来。
我来清溪根本就没有隐姓埋名,当初在皇宫墙头点燃那把大火,还冠着成安王妃的名号。
纵然山高水远,白芍或许不知道,但是戚家大族,多少应该听闻过一些。
我很轻地摇头,示意罗隽不碍事。
戚许果然朝我看来,脸上多了一丝赫然:“抱歉,沈姑娘。”
“他当皇帝才是正统。”我喝了一口粥:“成安王善战场谋略,却终归不是做君主的性格。”
我就事论事,事到如今,也无需偏驳,因为不管是陆凝也还是萧牧野,都已经与我无关。
甚至那件事之后,我从未刻意打听过我跳下城墙之后的事。
我醒过来,罗隽已经按我最初的设想,将我带到了清溪。
戚许突然道:“你可知,新帝登基,北盟欲有发兵进攻之势?”
我虽然居于乡野,不过对此却也听闻了一些。
北盟与北疆不同,后者放牧为生,其中的三两小国即便有觊觎云苍之态,可到底不成气候。
早些年萧牧野的余威震着,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但北盟不同。
北盟国占地极广,一般来说与南境井水不犯河水,互相平和了上百年。
若他们动了发兵南境的心思,那不止云苍,其余几个小国势必也该遭到屠戮。
这仗一旦打起来,就不是小打小闹,短则两三年,长则十几年,边境再无宁日。
别的国家耗不耗得起另说,云苍据我所知陆衍当朝国库已经空虚。
耗不起,就会被吞并。
那陆凝也当不当皇帝,其实都是一样的。
小匙磕在碗壁上,轻响了一声,我惊醒,抬头看见罗隽的眼神。
他明明年纪不大,有时候看人却叫人心惊。
“仗打起来也是国家的事,云苍是姓陆还是姓萧,亦或者姓北盟,跟你有什么关系?”
有时候我也想问自己。
云苍民生不稳,到底关我什么事。
为什么我觉得萧牧野不适合当皇帝,私心里就一定要为陆凝也铺一条路?
我那时明明有更万全的法子,亦芷和我自己都能全身而退,无须走到最后将整座皇宫点燃的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