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罗隽肯定地点头,关于亦芷的那点担忧也落地。
她曾经问过我,为什么是她。
偏偏流着东鞑人的血,变成东鞑复国的一枚棋子,连降生都是设计。
我答应过她,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
带着记忆的亦芷会痛苦,不知道她该恨谁或者爱谁。
如果不带着记忆就好了,东鞑的复国计划会在今日公之于众,无论是萧牧野还是陆凝也,都不可能放任他们不管。
这样失去记忆的亦芷就可以被剥离出来了。
有肚子里那个孩子,她终归能保住一命,也不必再背负一个强加在她肩上的命运。
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好结果。
罗隽四下看了看:“这里也不能久呆,一会儿天亮,搜查的人会越来越多,按计划,你该到宫门口。”
我知道人会越来越多。
围观大婚的,无数暗中蠢蠢欲动的势力,虎视眈眈的犹如豺狼。
谁会信今天是个单纯的太子大婚日?
恐怕萧牧野自己都不会信。
人越多的,就越不容易逃脱。
就算罗隽本事通天,已经利用他的小聪明设计好了一切,也不能保证计划能成功。
无论如何,我都要试。
罗隽有些忧心忡忡:“死里逃生都算运气好,你真要冒险?太子——”
也不是当初怕死的小孩了,知道直击痛点。
太子。
陆凝也。
越是避免想他,昨日那句‘沈妙缇,别动歪心思’,就涌上脑海。
就如同他笃定我不会安分,警告我不要生事。
我捡了根树枝,将脑袋搭在膝盖上,这种时候反而生不出难过的情绪。
“罗隽,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我都明白。”
陆凝也有陆凝也的苦衷,有他不能立刻解释的缘由,也有他非做不可的使命。
我从来没说过怪他,但也确实很不想,不想变成拖累。
我不希望自己是拖累。
罗隽深沉地说:“好吧,皇宫这个鬼地方,本来也不是人呆的。”
“我尽量活下来,以后就可以永远离开这里。”
外头有脚步声传来,罗隽警觉地起身,将我推向某个假山洞外:“从这里出去,穿过德政殿,绕着荷塘走。”
他又变戏法似的抓出来一个包裹:“太监服也不保险,幸好你高,这套侍卫服换上。”
青灰色的天际被撕开一块,露出一缕白。
天就要亮了。
我换上衣衫,挽起了冠,擦去唇角的口脂。
露白的时刻天越发冷,冷风刀子似的,衣衫里透着凉。
可是荷塘边同样堆满了人,只要绕过荷塘,就能抵达议政厅,离城门已经不远。
靠方才的方法已经行不通了,越往前排查只会越来越严。
一小队队伍从我身边穿过,为首的人道:“王爷下令,无忧蛊认人,将宫中可疑的女人都带去城门下集合!”
萧牧野应当是将皇宫已经翻了一圈,没有办法所以使出了这个杀手锏。
想必亦芷的长乐宫也不能幸免。
“愣着干什么?正是需要人力的时候,你想躲懒不成?!”
我被人扯了一把。
这一来,倒是不用再避开人,顺理成章地跟着他们押着几个身高与我相仿的宫女前往城门外。
天彻底亮了,一缕金色洒向巍峨城门,镀上一层柔和金光,刺人眼睛。
场面壮观。
张灯结彩的城门被红色裹挟,到处都是翻飞的红绸。
远远可见陆凝也一身喜服,身边站着同样一身喜服的高辛夷。
她戴着凤冠,尊贵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