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沈寒天带着一身疲惫回来，顾不上更衣梳洗就先来丹娘的床边，举着烛火细细端详了妻子的气色，他松了口气：“瞧着好多了，你是不知晓，咱们刚回来的时候你那脸色有多差。”

丹娘嘻嘻一笑：“我这会子不是好了么，别担心。”

男人张了张口，当真有千言万语，对上丹娘这样嬉皮笑脸的也说不出口。

他不轻不重拧了她脸颊一下：“我先去更衣。”

那一日，丹娘在圣京城里几乎杀红了眼，那利刃都已卷了刀锋，处处血流，尸横遍野，她能撑下来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一个大男人瞧见那样的场面都撑不住，何况她一个女子？

这几日众臣在忙碌，有人提到襄和夫人在圣京城里大杀四方一事，当时就提出了异议。

“襄和夫人区区一介女流，竟还能冷血至此，死在她手上的足有几百人，这般杀意深重，还是要警惕。”

这话沈寒天就不爱听了，当即反驳：“这位大人，若没有我家夫人全力出手相帮，你那一家老小指不定被烧成灰炭了，你这会子还有闲情逸致说我家夫人的不是？不让你感恩戴德就算了，你受了我夫人的救命之恩却要倒打一耙，是哪本圣贤书里教的道理？”

那人当即满面涨红，支支吾吾着：“话虽如此，可一个女人……”

沈寒天立马打断：“那一日何其凶险，圣上与太子能逃过一劫，能险中求胜已是万般不易，难不成你以为叛军攻入宫城或是闯入高官府邸，还会心慈手软饶了那些无辜之人一命么？”

“你要不要去街头瞧瞧，有多少无辜百姓、多少其他官员被连累，那些拼死保护皇城的御林军又有多少没了性命？”

“若非我家夫人，死伤还会更多，难不成这些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沈寒天毫不客气，字字句句宛若刀锋，刺得那人哑口无言。

这下原本有些人心中颇有疑虑的，也不敢再开口。

已经成为太子的衡王殿下笑而不语，只等沈寒天说完后，召其过去帮忙，对于他们刚刚的相争，充耳不闻。

华灯初上，一派宁静祥和。

夫妻对坐，于灯下用饭品茶，时不时软言细语交谈，眸光交汇处一片旖旎温情。

丹娘总算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那一日的厮杀让她仿佛回到了前世。

为了活命，不断踩着尸首往前，眼前尽是残肢断臂，血流成河。

她的手是热的，心却是冷的。

如今看着沈寒天眉眼温婉地注视着自己，身边又有祖母、儿女相伴，她仿若重回人间。

夫妻二人用罢了饭，沈寒天擦了擦嘴角，突然垂眸蹦出一句：“沈瑞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丹娘吃惊不小，“是在任上死的？”

沈寒天沉默片刻：“他准备进京，被叛军斩杀在了城门之外。”

丹娘瞳仁微紧，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她猛然想起了什么：“太太回京了！她是偷偷回来的！难不成这事儿跟沈瑞有关？”

“八成有关。”沈寒天闻言，脸色越发阴沉。

丹娘赶紧将知晓的一切都一股脑倒给了他。

入睡时，沈寒天搂着她：“这事儿交给我，你就不必过问了，等有个水落石出，我再告诉你。”

宋府里的日子比想象中还要惬意轻闲。

赵氏替丹娘挡去了所有想要拜见的客人，几位嫂嫂日常陪在她左右说笑，玉姐儿也渐渐恢复了开朗，与一众表姊妹兄弟玩在一块。

这悠哉的时光让丹娘生出了几分乐不思蜀的快活来。

时光匆匆一晃，又过了月余。

这一日沈寒天回来后告诉她：“咱们的新家置办好了，可以搬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