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重渊闻言,淡声开口:“一口吃不了胖子,我们没办法在同一时间周全那么多事,眼下还是专心送秦丰业上路才是真的。”
白明微表示赞同:“太子当真像元贞帝,两人的性子几乎一模一样,倒是一点都不像皇后。”
说到这里,白明微忽然顿了顿,她问:“重渊,你觉得皇后对这一双儿女如何?”
萧重渊道:“很是冷漠,但这世上有的父母对自己的孩子并不会表现出强烈的爱意,有的父母之爱,是隐忍的。”
白明微摇摇头:“不,不一样。就以我的例子来说,父亲因为母亲的死而无法面对我,可每次在我最虚弱的时候,他还是会悄悄照顾我,那举手投足间的父爱,即便是病得迷迷糊糊,我都感受得到。”
萧重渊问:“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白明微摸摸下巴:“我觉得皇后对一双儿女的态度很奇怪,即便是令宜死了,她似乎也不伤心。”
“要是知晓其中的秘辛,兴许能利用她为秦丰业加一把火,彻底绝了这个后患。”
萧重渊道:“我安插在东陵的细作,是几年前才办妥的,这些事情还没有挖出来。不知当年究竟藏了什么秘密,以至于没有人能知晓只言片语。”
白明微拧了拧眉,随即眼睛一亮:“我想,有一个人可能知晓。”
萧重渊很是默契地说出他的名字:“太傅宋成章。”
白明微颔首:“嗯,咱们这宋太傅,本身也藏着不少的秘密,但是他的过往我们没理由窥探,我想皇后当年发生的事情,他可能知晓。”
萧重渊问:“那你准备去见宋太傅?”
白明微点点头:“嗯,等会儿我去拜会一下他。”
萧重渊道:“我也不能闲着,我去看看蒹葭。”
白明微有些担忧:“蒹葭那里没事,小灰灰一直守着。你刚回来,应该好好歇着,现在往宫里跑,怕是不安全,毕竟宫里还住着一个‘邱道长’。”
萧重渊道:“见到我,她才能吃下定心丸,好安心办事。否则一直处于那种压力和困境之下,她怕是会崩溃,到时候对我们的计划可不利。”
白明微知晓他说的有理,也明白他这么做是思虑过后的结果,于是便不再多言。
两人说了会儿话,白明微便去了今朝醉。
雅间里,她静静等候。
不多时,宋成章如约而来。
见到向他拱手行礼的白明微,他唇角挑起,注意力却放在桌上的几壶流霞醉之上。
他拎起酒壶,迫不及待地打开塞子闻了闻,而后心满意足地放下,这才与白明微搭话:“大将军破费了。”
白明微也跟着坐下,她笑了笑:“宋大人喜欢就好。”
原来这宋成章想要买流霞醉已久,然而有价无市,始终求而不得。
白明微用三壶流霞醉,把他约到这里。
宋成章也很上道,拿了白明微的好处,自然也准备好付出代价。
但见他一撩衣摆坐下,似笑非笑地开口:“大将军不如开门见山,本官也好思虑思虑,这流霞醉能不能带走。”
白明微含笑:“宋大人真是爽快人。”
接着,她压低声音,问:“大人,末将想知晓,皇后娘娘在成为太子妃之前,是不是另有心仪之人。”
宋成章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他静静地看着白明微,那目光犹如刀子,一点点剥开白明微的表象,想要看清那表象之下的内里,究竟是个什么颜色。
白明微坦然坐着,任由他审视。
在那双隼利的眼眸里,她淡然自若,不见半点心虚。
可最后,宋成章的答案也只是:“大将军,这几壶酒本官无福消受。”
对于这样的答案,白明微没有任何意外。
她并不失落,只是起身行了个礼:“是末将唐突了,请大人见谅。”
宋成章收回看向白明微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拿起桌上的茶盏,却没有把茶送入嘴里。
他问:“白明微,如今的一切当真是你想要的么?”
白明微回答,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不是,国泰民安,河清海晏,才是臣想要看到的景象。”
宋成章闻言,又放下茶盏,不由轻喟一声:
“无数人为之奉献了一辈子的心血,都只能看着它一点点腐朽,最后带着不甘和悔恨长眠。”
“你也真是狂妄,凭什么你觉得自己能做到?果然是年轻气盛,实属天真。”
白明微轻轻笑了:“大人,或许我也会带着这份不甘溘然长逝,但这是我的愿望,为此我愿押上一辈子。”
宋成章想要从白明微的眼里,看出半点私心。
可他搜寻许久,他才惊觉,自己已经许久没有看到这么纯粹而真挚的眼神了。
阅人无数,他不至于分不清真假。
身为局外之人,他也比别人看得更为透彻。
适才他话中提到的,自是那已经风烛残年的太后。
他说的遗憾,当然也是满心遗憾的太后。
好似为了在某方面能弥补这个遗憾,不叫这遗憾延续,周而复始。
末了,他做出了一个决定:“罢了,本官与你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