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菀今日穿着一身丁香色锦缎袄裙,外罩同色滚银边斗篷,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只簪了一支点翠簪子。
她通身上下的气质,和沈南乔曾经刻意标榜的人淡如菊截然不同的,是真正的清贵、疏离。
林菀低眉敛目,姿态恭谨地行了大礼:“臣妇柳林氏,叩见宸贵妃娘娘,娘娘吉祥万安!”
“柳少夫人不必多礼,起来坐吧。”
沈知念抬手虚扶,示意芙蕖看座奉茶。
林菀谢恩起身,在离软榻几步远的绣墩上侧身坐下,腰背挺直,仪态无可挑剔。
她接过芙蕖递上的茶盏,指尖莹白,动作优雅。
沈知念端起自己的茶盏,轻轻撇着浮沫,仿佛闲话家常:“一路车马劳顿,柳少夫人可还适应?”
“谢宸贵妃娘娘关怀,臣妇一切安好。”
林菀的声音如同她的人一般,清泠悦耳,却又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心头却在思索着,宸贵妃娘娘此次召她过来,究竟是真的想闲话家常,还是想与她说些什么?
但面上,林菀却半点都不显。
“那就好。”
沈知念抿了口茶,目光状似随意地扫过林菀平静无波的侧脸:“这围场风光,与京中自是不同。方才听小明子说,有些夫人起了兴致,已去近处寻些野趣了。”
“林夫人可也有此雅兴?”
林菀微微摇头,唇边噙着一抹极淡的笑意:“回宸贵妃娘娘,臣妇素来不擅骑射,只觉这旷野秋风别有意境,在帐中看看书,或是与相熟的夫人说说话,便已很好。”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况且,定国公府上下恪守本分,秋猎随驾是陛下恩典,不敢有丝毫逾矩之行。”
“恪守本分……”
沈知念轻声重复了一遍,指尖在温热的杯壁上轻轻敲了敲,发出细微的声响。
她抬眸,那双妩媚的狐狸眼含着笑意,却深不见底:“柳少夫人果然明理。”
“定国公府诗礼传家,家风严谨,难怪能培养出柳二公子那样的青年才俊,娶到柳少夫人这般出众的闺秀。”
提到定国公府和柳时修时,沈知念的语调有着微不可察的停顿,目光更是不着痕迹地观察着,林菀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林菀端茶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一瞬,长长的眼睫垂得更低了些,遮住了眸底瞬间掠过的幽光。
她放下茶盏,姿态依旧恭顺:“宸贵妃娘娘谬赞了。”
“定国公府仰赖陛下天恩浩荡,自当时时谨记忠君本分,不敢有丝毫懈怠。”
帐内一时寂静,只有炭盆里的银霜炭,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暖香氤氲,却仿佛凝滞了空气。
沈知念看着林菀低垂的眉眼,那副沉静如水的面具下,不知藏着多少暗流。
她忽然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感慨:“说起来,本宫的长姐陆沈氏也在随行之列。”
“她夫君官职低微,此番能来,也是陛下顾念本宫和她的姐妹情谊。只是她的性子……”
“你与她同在命妇之中,可曾见过?不知她可还安分?”
林菀面前摆着一盏刚沏好的热茶,氤氲的雾气,模糊了她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陛下和娘娘体恤,允陆夫人随侍秋猎,倒让她得了不少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