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士非的表情痛心疾首。
自从《入殓师》的稿子给出去后,他就知道李士非肯定要找上门。
“咱们这么多年的关系,《入殓师》要在《收获》发表的消息,我竟然是从别人的口中听到的!
要发表,你怎么不找我们《花城》啊?”
“这事啊,说来话长。”林朝阳敷衍道。
“那你长话短说。”李士非不依不饶。
林朝阳不理他的虚张声势,转移话题道:“我让小琳姐用完稿子后,给你们寄过去一份,你收到没有?”
闻言,李士非面露焦急,“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他立马借林朝阳家的电话联系花城出版社,告诉编辑部的人一定要留意沪上《收获》寄来的信件,再三交代之后才挂断了电话。
被林朝阳这么一打岔,李士非兴师问罪的心思淡了下去,但还是忍不住埋怨几句林朝阳不够意思。
接着他又跟林朝阳聊了聊《入殓师》故事情节和创作经历,心中对这部小说充满了期待。
“对了,你那个日本文学研究会写的文章《花城》这个月转载了,反响相当好!”
李士非说的是林朝阳(日本)文学研究会会刊上发表的那篇《八十年代中后期许灵均创作风格之流变》。
转载外国文学作品、文学热点事件或评论一直是《花城》的一大特色,也是他们创刊后之所以能在国内诸多文学期刊当中脱颖而出的重要原因之一。
这几年林朝阳跟花城出版社的合作关系亲密无间,他们对林朝阳作品在海外的传播也很关注。
时不时的就会从海外一些文学刊物上淘换到关于林朝阳作品的评价或反应,然后毫无心理负担的翻译转载到自家杂志上。
这类文章在发表后通常都会受到许多读者的好评,不仅是因为林朝阳的读者众多,更关键的是读者们的民族情感在作祟。
后世为啥很多老外能吃“我爱中国”这碗饭?
不就是抓准了国人的这种心理嘛。
不过相比后世抖阴塑造的那种虚假的“友好”氛围,林朝阳作品的受欢迎要更真实一点,毕竟这年头夸中国作家或者中国作品可没钱赚。
《八十年代中后期许灵均创作风格之流变》发表后,除了在读者群体受到了欢迎,也引起了评论界的注意。
在林朝阳旅居香江后所创作的三部作品中,《寄生虫》在内地的口碑相对是要好一些的,《楚门的世界》和《大时代》在评论界的口碑就没那么高了。
《楚门的世界》出版后遭遇了“虚假叙事”“脱离实际”等指控,同名改编电影在海外斩获大奖,口碑立刻回升。
相比之下《大时代》就惨多了,一直被评论界认为是“通俗小说”,是林朝阳创作生涯中的一次滑铁卢。
而文学界之所以会注意到这篇文章,主要是文章中提到了“香江三部曲”这个概念。
不管是在文学界还是在其他领域,逼格都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怎么塑造逼格,一个很有效的手段就是先塑造概念。
比如“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这名号说出去谁听了不是虎躯一震?
可实际上呢,这样的禁军教头北宋军中有5700个,就是个从八品的不入流官职。
当然了,林冲本人还是牛掰的。
《流变》一文提出“香江三部曲”这一概念也是一个道理,感觉一下子就把林朝阳这三部小说的逼格给拉了上去,连带着原来评价不太高的《大时代》也变得高级了起来。
再比如“梁山一百零八将,三十六天罡星、七十二地煞星”,你别管里面是不是混进了施恩、孔明、孔亮这些废柴。
这名号一报出来,哪个好汉不立刻神气?不受人敬仰?
同样的道理,“香江三部曲”这个概念被日本人率先提出来,国内的那帮评论家也犯合计了。
咱们之前对这几部作品的评价是不是太苛刻了?人家日本人看了都说好。
中国人自古提倡谦虚,这是个极坏的观念。
你做得好,别人夸你,这本是好事。
你偏要面上谦虚,心里却受用,这样做大致会导致两个结果。
你可能真的会变成一个谦谦君子,但这种概率极低,毕竟道德圣人从来就不多。
大概率变成一个表里不一的伪君子、不分好坏的糊涂蛋。
所以为什么“外来的和尚会念经”呢?
因为你表里不一,不分好坏,人家外来的和尚没那么多顾忌,说了真话,他说的可不就成真理了吗?
反观你这个“谦谦君子”,就成了小丑。
“香江三部曲”这个概念的出现,正应了那句“墙内开花墙外香”,让评论界和读者对这三部作品都有了一种全新的认识。
聊完了《流变》一文引发的反响,李士非见没事了,就打算回广州。
林朝阳却拉住了他,让他晚上在家里吃顿饭。
晚上李士非在家里吃饭,顺便跟陶玉书聊起了《漫画王》这几个月的发展情况。
如今国内虽说引进了《机器猫》《铁壁阿童木》等日本动画,但日漫还未引进,《漫画王》现在拿港漫当主打,对国内的连环画产业无疑是降维打击。
12月单期销量突破30万册后,《漫画王》的销量表现没有任何滞涩,一路狂飙突进。
到今年3月份,最新一期的销量已经突破了80万册。
看样子,突破单期百万份就是这两个月的事。
听到这样的消息,陶玉书眉梢尽是喜色。
“看来漫画单行本的事可以提上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