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萱说得对,他什么都没想好,没资格求她不要离开他。
陈松白像被定住,许久未动一下,他攥了攥手指,抬步走到她旁边,喉咙咽动,吐字艰难:“你跟我说清楚,我们真的发生了……”
最后两个字,他迟迟说不出来。
“你不信我?你觉得我拿自己的清白跟你开玩笑?”苗艺佳仰面,眼泪顺着眼角滚出,“如果可以,我也想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苗艺佳擦掉泪,唇角牵起一抹讽刺的笑:“我真傻,还好心顾虑到你的感受,怕你自责,一再强调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可是你呢,就这么怕我找你负责,急于甩掉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陈松白急着解释,差点咬到舌头。
苗艺佳不想跟他说话,踩上拖鞋去厨房。
陈松白望着她的背影,燃起的希冀又破灭,他拖着沉重的步子去主卧。这里也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床上一团乱,床单上的血迹已经干了,变成了褐色。
他沉痛地闭上眼,不愿再多看一眼,忽然,外面传来刀子落地的清脆声响。想到什么,陈松白神经一紧,急匆匆跑出去。
苗艺佳捂着手腕,沾了血的刀子躺在她脚边,她痛苦地呻吟,血从指缝里渗出,一滴滴落在白色的瓷砖地上。鲜红与雪白,对比鲜明,格外触目惊心。
“你这是干什么?!”陈松白又惊又惧,吼出一声,嗓音都破了。
苗艺佳站不稳,踉跄着靠向流理台,身子往下滑,额间布满细汗,颤抖着说:“既然你不相信我,怀疑我别有用心,我不如死了,一了百了,这样你就不用为难了。”
陈松白拿毛巾裹住她手腕上的伤,掏出手机准备拨打急救电话,苗艺佳一把抢过他的手机摔到地上:“我说了,让我死了算了,还打什么120!”
陈松白:“你做什么傻事!”
一番折腾,终于到了医院,医生给苗艺佳处理完伤口,出来找她的家属。
“还好割得很浅,血很快就止住了。”医生叹息,“不过这种情况还是建议家属给她请专业的心理医生,及时疏导,另外多加留意,兴许下一次割得深了,就没这么幸运了。”
陈松白身上染了点点血迹,浑身脱力,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医生离开后,陈松白的背弯下去,手掌撑在了膝上。
过了很久,他才疲惫地走进病房。
苗艺佳脸色苍白,在白色床单的映衬下,更显得脆弱可怜,像一片纸,风一吹就跑了。见陈松白靠近,她偏过脸,用后脑勺对着他。
陈松白捞过椅子在床边坐下,只觉浑身上下、连骨头缝里都疼。这一天一夜,他心力交瘁,到了这时,已经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垂着头,双手交叉撑在额前,沉沉地吐出一口气,缓声道:“不管怎样,你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不当回事。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跟你妈交代。”
“你以为我想吗?”苗艺佳流着泪,倔强道,“我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难道就只有夏萱无辜吗?你别忘了,我也是受害者。可你眼里只看得到夏萱受到的伤害,我呢,我该如何自处。我才二十出头,我的美好生活才刚刚开始,现在都被毁了……”她泣不成声,身体随之颤抖。
陈松白无力道:“对不起。”
苗艺佳转过头来看他,他放下了双手,但仍旧没抬头,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发丝耷拉下去,眉眼藏在阴影中,身上笼罩着一层浓重的悲伤。
苗艺佳抿唇,半晌,开口问他:“你打算怎么做?”
陈松白没出声,所有人都问他该怎么做,他也不知道。如何求得夏萱的原谅,如何合理安排苗艺佳,如何让一切回归原位……他统统不知道。
手机忽地响起,给了他片刻的喘息,他拿出来,屏幕被苗艺佳摔坏了,但还能用,他看到是夏熙打来的电话,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没跟她说什么,握着手机走出病房,把门关上。
苗艺佳心下惴惴,又觉得自己太敏感了,整件事滴水不漏,陈松白不会找到出路。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耐心等待。
她隔着纱布摸了摸手腕上的伤,要不是陈松白突然怀疑她质问她,原本这一刀她也不用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