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直视着李若可的眼睛，看了很久，很久。

李若可同样也看着他，平静得像是被寒冰封冻的湖水，没有一丝涟漪。

看来是认真的啊。

周安苦涩地笑了笑，“好吧，理由呢？”

“体面，”李若可说，“你太不体面了，跟你在一起让我很没面子。”

体面？周安有些好笑地看着李若可，姐姐，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就因为这种虚头巴脑的理由，要跟我分手？真当我还是从前那个三岁小孩子，随便糊弄？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李若可看出了周安眼底的怀疑与戏谑，“你觉得我在开玩笑是吧？”

周安不置可否，只是静静地看着李若可。

“实话告诉你吧，女孩子可以不在意一个人没有钱，也可以不在意一个人长得不那么好看，但是，唯一不能忍受的……”李若可眼眸微垂道，“就是她的男朋友不够体面。”

“你的意思是说，”周安看了眼李若可细密的眼睫毛，扭头看向另一边，“跟我在一起，让你很没面子？”

李若可可能轻轻说了个“嗯”字，也可能微微点了一下头吧，周安不是很确定，但这些都不重要了，他笑着说道：“我明白了。”

“不好意思，我突然肚子有点疼。”

话罢，他直接起身冲出了教室，直奔着厕所的方向。

“啪！”男厕里响起一声巨响，把几个正在解决生理问题的同学吓得差点跌进坑里，稳住身形后，惊吓化为滔天的愤怒，不停地说着“草，有病吧”“拉屎没屁眼”之类的脏话。

对于这些恶毒的咒骂，周安置若罔闻，扣好隔断间的锁扣，他双手撑在门对面的墙壁上，粗重地喘息着，全然不觉隔壁传来的刺鼻熏臭。

眼前浮现从前相处的点点滴滴。

那是什么时候呢？

大概是从高二开始的吧。

上课时趁老师对着黑板板书时互相偷瞄几眼，老师讲笑话给大家提神时他们也往往会借机笑着对视，坐在食堂的角落里一边吐槽饭菜的难吃一边大口咽下，晚自习结束后在教室留到最晚就只为了等同学们都走完了多说几句话……

他们曾约定要考到同一所大学，而这个约定如今也已经实现了。

他们结伴而行，一起坐火车来到远方的城市，在傍晚的操场，躺在夕阳中的草坪，脑袋对着脑袋，尽情畅谈在大学里遇到的新鲜事。

在大学这一年多的那些日子，他们是多么的幸福啊，几乎做了一切情侣之间都会做的事情。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有分手的一天，他说过以后要让她成为全世界最幸福的新娘，永远对她好，永远……

那些美好的情话，终究只是虚假的幻想，做不到么？

体面，我不够体面……就因为这种牵强的理由，要跟我分手……李若可，是我看错你了吗？你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些？在我印象里，你可从来不是这种肤浅世俗的人啊！

还是说，人都是会变的吗？

周默抬手想要擦掉眼角的泪水，却发现根本没有。

他哭不出来。

这样么，看来我并不需要躲在厕所里啊。

“哈哈哈……”

他走出厕所，站在镜子前，试着笑，镜子里的那个人也确实笑了。

只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保持着这个微笑，回到了教室。

进门的时候，仿佛进来的是什么怪物似的，所有的人都瞬间安静了下来，静静地，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里说不出究竟是怜悯，还是畏惧。

而他却好像什么也没有看到，笑着回到了座位。

在坐下来的那一刻，周安感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插进了脑袋里，大脑一阵剧痛，痛得要命。

他抱着脑袋，趴在了桌子上。

“安子，安子？”

恍惚中他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声音中透着惊慌与歉疚。

一阵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