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往下！”

巴雅尔老人挽起袖子，两只臂膀鼓起大块肌肉，他居然一个人就控制住了牛头，此刻，他布满沟壑的脸上也全是汗水。

“快了快了！马上就出来了！”

欧阳烟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她掌心汗湿一片，油滑无比，可却连紧张得咬破了嘴唇都无所察觉——

“倒倒！往下倒!”

“再用力！一——二——三！拽！”

“出来了！”

欧阳烟眼睁睁看着一片血污中，死去的牛犊越露越多，几乎就要被生出来了！

“它出来了！加油！”

欧阳烟大叫一声，也冲上去拉住了绳子，随着众人最后一次集体用力！

终于！

伴随着老母牛一声凄厉的哀嚎——

整只硕大的牛犊滑了出来！

“出来了！出来了！”

“好家伙，这得有一百六十多斤吧！”

大家扔掉绳子大声欢呼起来，欢呼过后，又忍不住连连咋舌。

“都怪大图不上心！白瞎一头好犊子了，唉！”

欧阳烟大口喘着气，几乎靠着草垛才没有一屁股坐在地上。

在场根本没有人知道，这是她欧阳烟第一次亲手接生了一头难产的小牛犊，更没有人知道，在这之前，她甚至连理论，都只是学了一点点皮毛而已！

可惜那头可怜的小牛犊已经死去了，欧阳烟隔着睫毛前的汗水看了一眼——

那是一头色泽金黄漂亮的小公牛。

如果它有幸能活下来，等天亮了，它就能在碧绿的草原上享受温暖的阳光。

“大爷的，我可真是厉害大发了……”

欧阳烟几乎流汗流得虚脱了，她整个人都像被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

尤其是手，好像已经不是她的手了，那种黏腻滚烫的触感久久不散，恶心的后劲儿涌上来，欧阳烟恨不得不要这只手了。

直到大图激动地冲上来对她千恩万谢，欧阳烟才慢慢感觉到了感官的回拢。

“谢谢你欧姑娘！谢谢你啊！”

“欧阳。”欧阳烟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轻轻纠正他，出口连声音都是虚的：“没事了，母牛肚子里还有一只，还活着。你让它今天缓一晚上，明天早上应该就能顺利生产了。”

“好好好！欧姑娘，啊不对，欧阳姑娘！哎呦，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了！”

大图心有余悸，“那，那要不欧阳姑娘你就先住在我家吧！万一明天这老牛又生不下来，有你在我也能放心点儿啊，你看——”

“你给我滚一边儿去！说话前先过过脑子！”他话音未落，就被巴雅尔一烟杆杵了出去，“不是你刚才对人家又推又骂的时候了？”

“哎呀，巴雅尔大叔，我那也是着急啊，我这就给欧阳姑娘道歉！我错了！”大图红着脸搓手、

巴雅尔老人直对他吹胡子瞪眼：“知道错了就滚去看牛，自己的牛自己不操心，只靠别人能行吗？再说了，欧阳姑娘是场部的人，人家陪你熬了整整一宿，明天早上还得去场部呢，滚滚滚！”

大图被老人三言两语给骂走了，只好悻悻地抱着干草垛，看样子是打算晚上就守在这里。

欧阳烟又查看了一下母牛的状态，确保它已经在慢慢恢复当中了，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请问，哪里有可以洗澡的地方？”

欧阳烟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一身的羊水、血污和汗腥气，简直令人难以忍受。

巴雅尔老人一拍脑门：“嘿呀！瞧我这脑子！欧阳姑娘，走走走，你先跟我回去，我叫我儿媳妇给你烧水！再给你找几身干净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