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出再次向两人致歉:“刚才鲁莽,真是对不住了。”他没有刚才的鲁莽劲,反倒显得有些文雅,看来确实是因为母亲昏倒而着急。
“文才真乃孝子,我朝重孝,再加上文才这身武艺,将来必有一番前程。”田毅说着,突然觉得鲍出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莫非是某个历史名人?
“子坚说的是,文才确实武艺过人,如今关中大乱,文才必有用武之地,我曾几次三番劝他出仕到军中将官,并愿意举他为孝廉,将来建功立业于战场,可惜,他放心不下母亲,就拒绝了。”
田毅点了点头,这时代的人以孝为本,照顾老母亲可比前途还要重要。
“其实,出仕太早,亦非好事,以文才之武艺,在这乱世,还是有机会的,不必急于一时,以我看,最多六七年之后,天下局势会相对明朗,届时文才再出仕,也不晚。”
田毅这种说法自然是避开了董卓、李傕和郭汜等人作乱长安的这段时间。杜畿心里微微惊讶,看来这田毅对当前形势还是有一些判断的。
这时,一个下人走了进来,对杜畿说:“公子,扶风孟佗来访。”
“孟佗?是那斗酒搏凉州的孟佗?我与他恕不相识,他有何事来访?”看来,杜畿对这个孟佗并不抱好感:“此人二十年前,曾以一斛蒲陶酒,贿赂张让,求得凉州刺史之位,我不耻其所为。”
蒲陶酒?蒲陶就是葡萄,难道这个时代已经有人用蒲陶酿酒了?
“莫非这孟佗就是伯阳口中的那位,曾集西域几国兵力攻疏勒国?”
“正是。”
田毅对这个孟佗有了兴趣,他转身杜畿:“伯侯可否让我见一下这孟佗?”
杜畿微微一愣,他原本打算见一下孟佗,再随便将其打发走人,却没想到田毅会提出这个要求。他心里对田毅很有好感,想了一下,就同意了下来。于是,杜畿带着田毅和杨丰一起去见孟佗。
下人去把孟佗引了进来。
“杜家主,我乃孟佗,字伯郎,扶风平陵人。”
“我便是杜畿,字伯侯,这两位是酒泉杨丰和邯郸田毅。”双方相互做了介绍,说了些客套话。
田毅先开口聊正事:“久闻孟先生大名,得知孟先生来访杜伯侯,我正好与伯侯相交,故请来与孟先生相见,倒是有些唐突了。”孟佗如今年纪已近六旬,多年前就不再当官。所以,田毅以先生相称。
孟佗这才明白为何田毅和杨丰在旁:“不敢,不过略有些薄名而已,只是不知田公子有何指教?”他自知自己名声不好,也明白田毅所言不过是客套话。
“听闻孟先生曾去过西域,我对西域之事颇为好奇,故想向先生请教?”
“西域之事,已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恐怕我所记不多,田公子不知想知道什么,我必知无不言。”
“不知如今西域各国几何?”
孟佗抚摸了一下下巴的胡子,想了想:“先汉武帝之时,博望侯西出到西域,曾言西域有三十六国,我朝定远侯经略西域,曾平定西域五十多国,定远侯之后,我朝对西域的控制逐渐减弱,如今对西域已是插不上手,亦是不了解西域之事。”
“我曾为凉州刺史,当时甚是关注西域,朝廷控制不了西域,自五十多年前开始,西域已是大乱,各国相互攻伐。大国吃小国,小国纷纷被灭。二十年前,西域诸国只剩下十余个。”
“大者有鄯善、于阗、龟玆、焉耆、车师、乌孙、莎车王等七八个,原车师分前后两部,其余若羌、且末、精绝、姑墨等小国有的已不复存在,有的可能仍在,但已是衰弱。”
“那孟先生当初为何要讨伐疏勒?”
“当时我汉朝廷有使者去西域,回来后称疏勒王杀侄夺位,又对我大汉不敬,劫杀我汉人商队,此乃叛逆之事,我大汉掌西域,自然要主持公道,我派任涉、曹宽等人率五百军队,西进西域。”
“并征焉耆、龟兹、车师,共三万余人,攻打疏勒桢中城,可惜连攻月余而不能破,就退了兵。自此,朝廷就开始放弃西域。”孟佗显然有为自己辩解的嫌疑,应该是他自己无能,才导致西域脱离了朝廷的掌控,并非朝廷主动放弃西域。
杨丰突然有了疑问:“可朝廷为何放弃了西域?”
田毅回答了这个问题:“朝廷掌西域,须维护西域的秩序,疏勒王叛逆夺位,朝廷征伐却又兵败,不能伸张正义,西域各国如何能服?”
“田公子所言甚是。”
“那朝廷大军为何会久攻疏勒不下?”
“我汉军只有五百兵力,其余均是西域各国兵力,他们不力战。”
田毅又问:“孟先生为何不增加兵力或继续讨伐疏勒?”
孟佗暗道,这田毅都不知道疏勒在哪?两三千里路,说得倒轻巧?
“西域之地,过于遥远,最近的鄯善距离玉门关,也有近千里路,疏勒更是两三千里路,凉州粮草不济,不能供大军在西域征战,若是我汉军能有个两三千人,又何愁不能掌西域?”
“先汉武帝之时,武帝曾派李广利率数万大军攻大宛,乃倾全国之力,我任凉州刺史时,其粮草也只能供五百兵力进入西域作战,此已是极限,须知凉州的粮草尚不能自足,还需从其中州郡调拨。”
田毅慢慢地明白了过来,朝廷能不能控制西域,并非军队战力问题,而是凉州粮草不能自足。
田毅和孟佗聊了半个时辰,杜畿和杨丰都很难插上嘴,只能当听众。随后,孟佗才说起他的来意。
“杜公子,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哦?不知何事?”
“今关中大乱,扶风已不能待了,我欲南下到益州去,今我在长安有些店铺,想对外出售,正在寻求买家,听闻杜公子在长安欲扩大经营,不知是否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