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一如往常，闻祈和陈漾、林清澄三人来到一楼，铃声响起后，那个无人的房间出现一道开门声，紧接着，金发男和梁建国就出现在楼梯口。

正在擦娃娃的闻祈眯了眯眼，两人无论是走路姿势，还是之间保持的距离，都和昨天没有差别。也就是说，他们不过是一个按照生前流程走的npc。

闻祈定了定神，将手中擦好的娃娃放回原位，刚想拿起下一个，却在触碰到旁边市松娃娃樱花和服的瞬间，一股凉意顺着指腹蔓延到天灵盖，闻祈两臂顿时涌起一层鸡皮疙瘩。

他这才发现，笑容诡谲的市松娃娃的头发竟然比前几天还要长了几厘米。就像鲜活似的，那满溢大半个眼眶的黑色瞳孔正一眨不眨地与他对视，就像一层完全触不到底的深渊，让闻祈不寒而栗。

他迅速缩回手，朝后退了几步，目光已经直直落在娃娃身上，仿佛怕这小人儿跑了似的。他大声呼喊着梁建国的名字，等众人听到声音聚过来的时候，他指着那具穿着粉红色和服的市松娃娃，故作轻松地开口：“叔，你能帮我擦擦那个娃娃不，我手刚才抽筋了。”

梁建国如生前一般啧了一声，嘴里咒骂了几句，闻祈左耳出右耳进，满不在乎地咧开嘴角，露出谄媚的笑意。

梁建国骂骂咧咧地从破旧的军绿色马甲口袋里抽出不算干净的干布，抬手将那娃娃从展柜上拿了下来。就在娃娃脱离柜面的那一刻，它漂亮又诡异的头颅倏地掉落，落在地面上发出瓷器碎裂的清脆响声。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娃娃身体中并非空无一物，而是被塞满了沾染着血腥的新鲜人皮，被挤压在窄小的空间里。

闻祈看着四分五裂的瓷片，额前缓缓渗出一丝冷汗，还未来得及将视线落在梁建国身上，老头突然抬手捂住脸，沙哑的口腔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奇怪声响，像是什么东西混合着唾液，要从他的身体里脱离出来。

突然，一抹枯干失色的风干人皮从嗓子中探出，伴随着皮肤被撕裂开的咯吱声，那抹深色拼命地朝着天花板探去，在触碰到白色天花板的瞬间，圆柱般的皮肤瞬间烟消云散。

梁建国躺在地上，头颅被硬生生分成两半，透明的脓液伴随着脑仁散落一地，活像一棵分叉的树。他的眼睛因为脑浆挤压的原因爆裂出来，在灰白的日光下死死盯着闻祈。

闻祈顿时感到后背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靠——”

陈漾暗骂一句，伸手将他的头往阳光的方向按了按，“别看，少儿不宜。”

被按着的闻祈：“……”

林清澄低头凝视着梁建国身体里被抽干的内脏，“刚才那张皮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上面的星球痕迹。”

“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对劲吗？”陈漾转过头，声音粗犷。

“夏迎的手腕处，就有一个星球。”林清澄举起自己的手腕示意道，“我记得那应该是如今当红韩团的logo，许多小饰品商店都有在卖那个形状的纹身贴纸。”

“也就是说……刚才那张皮，是夏迎的？！”陈漾嗓音不自觉地颤抖，看向闻祈的目光都带着几丝后怕。还好刚才闻祈脑子转得快，否则……

林清澄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丝苦笑，“即使不是夏迎的，也是最近死亡的年轻女玩家的。”

此话一出，众人再度陷入了奇怪的沉默中，在梁建国的尸体逐渐消散后，他们也默契地分开，重复刚才的工作。

只是此时，他们再也不敢将擦娃娃当成一件随便应付的任务。

顾聿墨和林也很快下楼换班，看着只有陈漾一人而闻祈在角落不为所动，顾聿墨蹙眉拉住陈漾的手腕，低声道：“怎么就你一个人？”

“啊，顾哥。”陈漾脚步顿了顿，伸长脖子凝视着林也的背影，等他走远后才神秘兮兮的低头道：“今天小夏要和橙子一起，他们俩打配合。”

顾聿墨手指紧了紧，又顷刻间松开。

与陈漾擦身而过，又走到未擦拭的娃娃柜前，思绪只想落在色彩鲜艳的娃娃上，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林清澄的背影中。

林清澄脸型圆钝，眼角微微上挑，挺鼻厚唇，是那种一眼看过去就很难忘记的，充满矛盾又满是攻击力的长相。尤其是她第一次出现在他们面前与众不同的画风，很难让人忽视她。

这种张扬的女生，的确和闻祈互补。

顾聿墨淡然地收回目光，少年适合什么人与他无关，只要对方不给自己拖后腿就够了。

很快，陈漾就顺利完成了照顾任务。

闻祁和林清澄来到三楼，还没等闻祁哄着安宁玩游戏，林清澄就拿出从二楼拿的粉红丝带对她变起了魔术。

在安宁痴迷的目光中，林清澄对着一旁被魔术震惊的闻祈眨了眨眼，用口型示意道：“我的绝活，放心，快去吧。”

闻祈笑了笑，林清澄这招的确比陈漾套头盔学骑士讲童话故事靠谱多了。

他径直走到了林也的房间，将房门紧闭后，抬眼观察林也的床铺四周。

土胚墙显然没有藏匿之所，床下的空荡更是一览无遗，闻祈将被褥掀开，并没有找到藏匿的黑色垃圾袋。

难不成，林也随身携带着？

闻祈回忆了一下对方单薄的身躯，立刻排除了这个可能。

林也太瘦了，又穿着一件材质透光的普通polo衫，如果是黑色一定很扎眼。

简单的木制桌椅并没有能藏东西的空间，空空如也的寝室似乎压根没有什么秘密，可就是这样的一筹莫展，竟让闻祈心底升起一股诡谲的兴奋出来。

越神秘…就越重要。

闻祈的手指搭在铁质空心床上，一寸一寸的掠过排查，结果却让人失望。

只是普通的宿舍床，没什么特别的。

闻祈甚至怀疑起了毛坯墙、水泥地，除了硬邦邦的回应之外，别无其他。

他略显丧气地靠在墙边，指节随意落在窗台的边缘上，却意外得到了空灵的回响。

“咚。”

闻祈错愕一瞬，立刻抬手在附近敲了几下。找到空心的边缘后，他迅速将手掌附在上方，朝下微微用力，只听“咔哒”一声，清脆的机关破解声回荡在逼仄的寝室之中。

移开瓷砖，那本神秘的灰色笔记本终于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