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上马车，卓风遥就率先打开了话匣子。他在现代时，身边也有出柜的朋友。对一些取向不同的人，他还是能嗅出一丝不不戏劲。比如那个卫修舲，第一眼就给人一种阴柔的感觉。
沈憬投去一个赞同的眼神，“其实我也发现一个怪事，方才我问了一下跑堂，那招牌出自何人。结果你猜怎么着，是卫修舲自己写的。”
裴鄀渊疑惑道：“那招牌有问题？”
沈憬摆摆手，笑道：“倒不是招牌有问题，而是研习那个字体的男子甚少。”
卓风遥也有些好奇，“这字体有什么说道？”
“这字体是女书法家高氏所创。试问本朝男子有几人会去效仿一个妇人的字体？”
“这……确实不会。”裴鄀渊点头赞同。
“还有他翻账本时，左手大拇指和中指捏合，其余三指微微翘起。那姿势就好像……”沈憬托腮想了会儿，肯定道，“是兰花指。”
裴鄀渊深深看她一眼，语气隐隐泛着酸，“三娘还真是观察入微。”
卓风遥笑得差点岔气，“这都能让你发现，你不去大理寺办案着实可惜。”他顿了顿，又促狭地看了眼裴鄀渊，“难怪他上来就问表哥你是谁，原来是被男色所迷。”
“咳咳……”裴鄀渊脸色一沉，狠狠剜了他一眼，“你瞎说什么？”
卓风遥接受到他警告的眼神，忙收了调笑的心思，正色道：“三娘，你觉得他会是那卫郎吗？”
“眼下还不好下定论。”沈憬思忖片刻，接着说道，“或许可以派人跟踪刘承安和卫三郎？”
裴鄀渊随即应下，“这好办，我派人监视他们。”
沈憬感激地看了看他，唇边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多谢王爷仗义相助。”
见她眼中水汪汪的，裴鄀渊莫名觉得耳根发烫，却强自镇定道：“不客气。大家都是朋友，你往后便叫我十郎吧。一口一个王爷，怪生分的。”
“啊？这怎么使得？”
“这有什么？我们三人年纪差不多，你称呼我二郎，称呼我表哥十郎不是很正常？”卓风遥很自觉打了一回圆场，又冲裴鄀渊眨眨眼。
沈憬微微一愣，点了点头，“这……似乎也对。”
裴鄀渊面上波澜不惊，略一颔首，掀起帘子看了眼窗外，唇角扬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
……
几日后，齐国公夫人刘氏带着厚礼进了宣平侯府，沈老夫人命人上了茶，屏退左右。
“老夫人，此番登门实是为了我儿与沈三娘的亲事。”刘氏坐在下首，扶了扶发间的珠钗，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
见她一身锦衣华服，又带了重礼，开口却是求娶她最不疼爱的孙女。沈老夫人扫了眼刘氏，语气淡淡的。
“夫人莫不是拿我老婆子寻开心吧？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谁人不知贵府世子一心求娶国子祭监酒陈家的二娘。夫人怎么跑我这儿来提亲了？”
刘氏眼皮突突直跳，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低头喝了口茶，“我那外甥女确实可怜，我儿同情她，想抬入府中也是实情。但国公爷与我是绝对不会让她做世子夫人的。”
她着重强调了“抬”字，沈老夫人眼皮微抬了抬，脸上阴沉得可以掐出水来。不让做世子夫人，也没说不让她进府。
莫非正妻还未定下，就已提前定好了一个姨娘？哪家好人会同意把女儿嫁过去？
“夫人莫要说笑了，我孙女的亲事自有她爹来作主，老身眼下还病着，实是有心无力。”
刘氏见她并不接茬，面上也有些挂不住，“眼下沈将军出京剿匪，将军府也没有女主人，所以才会寻到您这儿来。”
她顿了顿，见沈老夫人并不接话，硬着头皮接着说道，“之前我们老夫人对三娘子颇为欣赏，早就有结亲之意。”
这是把嘉陵大长公主都搬出来了，看来齐国公府是真的急了。沈老夫人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一眼，仍是没接话。
刘氏脸上的笑有些僵住，低声道：“我知道此事委屈了三娘子。但我们也是不得已。”又暗暗咬了咬牙，艰难挤出几句话，“老夫人若能促成这桩亲事，齐国公府自会为四郎求娶贵府二娘子。”
沈老夫人闻言，眼前一亮。自己最疼爱的孙女便是沈蕊。一个庶女能嫁入齐国公府，即便欧阳四郎是庶子，也算高攀了。齐国公府为了平息流言，当真下了血本。
她不由有些意动。面上却是不显山露水，垂眸思忖片刻，笑道：”此事容我再考虑几日，夫人先回吧。”
刘氏见她有所松动，心下了然，忙笑着起身告辞。
她前脚刚出侯府大门，沈老夫人便命人唤来沈蕊。颇费了一番口舌，跟她陈明其中好处。沈蕊原先还哭闹着想嫁欧阳衡，见祖母冷着脸，似已有了决断，只得悻悻点头。
安抚好沈蕊，沈老夫人忙不迭坐上马车，去了将军府。
此时沈憬正在花园里修剪花枝，听说祖母在前厅等她，眉心微拧，只得去洗手换了身衣衫。
甫一进前厅，便见祖母端坐在上首，笑着朝她招手。
沈憬上前行了一礼，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开门见山道：“祖母今日登门，可是侯府出了什么事？”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许久未见，我来看看自己孙女还不成？”沈老夫人不自在地低头呷了口茶，接着说道，“你也到了该议亲的时候，我看齐国公世子与你甚是般配。”
沈憬闻言差点呛住，撩眼望她，“我年纪还小，父亲还想多留我两年，便不劳祖母费心了。”
沈老夫人暗暗剜了眼她，语气却状似和蔼可亲，“你父亲在外忙大事，哪有工夫操持你的婚事？也只有我能为你操持了。”
啧啧，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沈憬心里翻了个白眼。
“祖母莫不是忘了？下个月寿安郡主就要嫁过来了。这些事何需您费心？您就好好在侯府享清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