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烧开之后,张建国首先为热水壶倒满了水,留着稍后带去医院。
随后,由于他对家中存粮的短缺没有十足把握,只慎重地使用铁勺从棒子面袋中挖取了几勺放进铝制饭盒,再将其余开水倒入,烹制成了玉米粥糊。
烹饪技巧初露端倪(3)。
张建国小心翼翼地把床边的棒子面收纳一空,然后在锅里的糊状食物中添加了一些盐和酱油,成就了一道不伦不类的暗褐色玉米粥糊,可惜最后仅盛满了一半饭盒。
他在锅里加入些许开水,使得剩余的油脂浮起,于是得以轻松刮掉做为刷锅的液体,连锅也不必清洗。
凝视着搪瓷盆中的刷锅水,他满怀感慨。
虽说上辈子身为八零后的小镇青年,张建国身为长子并未经历过这样的贫寒生活。
但是成人世界中的困难又怎能与这点艰辛相提并论呢?
他坚定信念对自己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对院子里的好奇眼神,他置若罔闻,用两块条纹鲜明的枕头巾紧紧包住饭盒,置于喜庆的洗脸盆内,并拉过门外晒干的白色毛巾盖在上面。
于是他慢慢地抿了一口热气腾腾的刷锅水,尽管微有些烫。
……
到达医院后,张建国费尽周折终于来到了308病房,看到了一脸忧愁的母亲和姐妹们。
看到奶奶,便随手拎上热水瓶和装有糊糊的洗脸盆问道:“奶奶,你们午餐有没有解决?”
“你这小三子,早上跑哪儿野去了?”
蓝底印花袄裹着身形的母亲马秀珍站起身,双手叉腰,原本清秀的面孔此刻满布怒气,眉头拧得像一把剑。
然而,在她即将爆发之际,张建国毫无血色的双唇却惊了她,急忙上前摸了摸孩子的额头确认是否有发热迹象,好在没有发烧!马秀珍这才缓和下来。
&34;妈,我去北海边学习钓鱼了,听大妈提到你们在医院,所以我烧水带来了。”
张建国全然未察觉自己脸色的异样。
等到母亲收走热水瓶,他放下洗脸盆,将里面装的饭盒拿了出来,递给靠在床头的奶奶。
&34;奶奶,这是熬的玉米粥,快趁热尝尝。”
身披灰衣蓝裤的老祖母看着饭盒里的糊糊,握住张建国冰凉的小手欣慰道:“咱们家的小三长大了,还会自己做饭!”
她爱怜地把饭盒又转回孙子手中,要他先尝尝。
但张建国立刻摇头回应:“我已经吃完了,把糊糊舀出来后,锅里的也吃了个精光。”
马秀珍担忧的是家里的粮食有限,但家庭的当权之人出事,她的注意力自然集中在大事上。
即便知道儿子撒谎,祖母谢二妹仍旧坚持让小建国试了一口。
四个女人吃完粥和刷碗的开水后,望着裹着绷带的父亲,张建国关切问道:“妈妈,我爸怎么了?医生怎么说?”
泪水在母亲马秀珍眼眶打转,开始了故事讲述。
父亲张兵在清晨四点左右,在厂里发现贼人入侵,在呼叫增援时遭到伏击,头部后方被钝物砸中,导致昏迷。
医生已经为他做了初步处理,但至今未苏醒。
对未来的不确定让张建国更忧虑如何继续学业掌握中医和西医的知识以便治愈父亲,但比起此事,他的更多忧虑则是集中在家庭日常所需的安排。
&34;妈,爸的医药费能报公费吗?他在住院期间收入怎么算?厂里有没有针对工伤者的补偿?&34;
&34;这个&34;
在张家看来马秀珍还没有考虑到这些问题,就连钢铁厂的同仁也没有通知她这些事。&34;妈!&34;张建国从衣袖里伸出手来,挥挥手呼唤母亲马秀珍,随后走到外祖母身旁。
马秀珍走近之后,他望向病房内的另外三张空床,还有满面愁容的两位姐姐,轻声道:“我刚才去医院的路上听说,工厂职工因工致残,家属可以在厂里替职工作!”
他紧盯着母亲问道:“妈妈,如果你可以接爸爸的工作,在厂里工作并迁移户口进城,我和姐姐们就可以随你变为城里户口,享有供应粮的待遇。”
&34;让我顶职?”
马秀珍惊诧道,“这怎么可能呢?万你爸爸要是醒过来怎么办”
&34;就算是爸爸醒了,他也该理解我们都想为了家庭生存着想啊!&34;
“妈!想想看,如果我们再增加四人的口粮分配,年夜饭还能喝稀饭充饥吗?”
&34;这个,我想想”
马秀珍苦恼地坐到病床上。&34;妈,前院的大爷常说‘不怕吃苦不怕穿破,就是计较太少会受穷’。&34;
看见妈妈还在纠结,张建国转过去看看老祖母寻求答案。&34;奶奶,你怎么看?&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