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江战事只进行了一天,却引起了巨大轰动。
这事还得从国民军舰队那边说起。
思贤窖那里留着他们的伤痛,一艘军舰被击沉在那里。
如今攻占了思贤窖,还打到北江对岸,江防舰队的黄司令便迫不及待与方文电报联络,想要将这个大喜讯传回肇庆那边。
对此,方文并没有阻止。
此次反攻,是在日军指挥部失灵的情况下进行的,主打一个攻其不备,如果日军指挥系统重新运转,接下来在北江对岸的战事可能就不会那么轻松了,甚至还有退回来的可能。
适当的以这场胜利作为宣传,是个不错的选择。
随即,12月30日下午,打了大胜仗的消息就传回肇庆。
滞留在肇庆的各方人士,以及本地军政都大为震惊。
随即,一队慰问和前往现场采访的人乘坐江防舰队的另一艘炮舰前往思贤窖。
12月30日,下午五时。
思贤窖江面上,一艘悬挂青天白日旗的炮舰缓缓驶过航道。
甲板上挤满了挎着相机的记者、爱国学生和教师、拎着医药箱的教会医生护士,以及几位戴着圆框眼镜的国民政府官员。
“快看!那就是被炸毁的鬼子炮台!“一个穿着学生装的肇庆新青年代表指着东岸焦黑的工事喊道,引得众人纷纷拿起望远镜观看。
炮台上的硝烟还没完全散去,两门岸防炮的废墟向大家展示着战都的激烈。
炮舰驶过思贤窖,进入北江在对岸的码头靠岸。
刚搭好跳板,肇庆妇女救国会的几位太太便提着竹篮抢先下船。篮子里装着热腾腾的糯米鸡和裹着红纸的广式月饼——这当然是来不及现做的,而是从酒楼买来,酒楼的老板听说此事,开心的将所有食物免费提供。
领头的陈太太烫着时兴的波浪卷,珍珠耳环在硝烟未散的晨光里微微发亮。
“阿兵哥,食个月饼讨个彩头!“她拦住个满脸烟灰的独立团三营三连的川籍士兵,不由分说把油纸包塞进对方怀里。
年轻的小兵手足无措地立正敬礼,脸红彤彤的。
惹得那些官太太们捂嘴直笑,浑然不知这名不满20的年轻士兵,已经打了一年仗,在战场上亲手击毙了2名鬼子。
穿着藏青制服的《中央日报》记者趁机用价值一根小黄鱼的莱卡照相机拍照,镁光灯“嘭“地炸亮,惊飞了岸边芦苇丛里的白鹭。
记录下慰问团与士兵同框的照片后,记者们采访起士兵。
接受采访的士兵,分不同军种,有海军,也有陆军,唯独缺少在阳江修整的空军。
但这也足够了,士兵们绘声绘色的描述着他们见到的景象,被记者们认真记录下来。
几个穿阴丹士林布旗袍的女学生趁机把绣着“还我河山“的锦旗献给士兵们,借此机会又是一阵拍摄。
但有的记者觉得,这些还不够。
“请谈谈击沉敌舰的经过!“梳着油亮背头的《申报》驻广州特派记者拦住黄司令,自来水笔在采访本上龙飞凤舞。
“抱歉,我不接受采访。”黄司令拒绝了采访。
不甘心的记者们又找到了水兵。
江防舰队的水兵们被团团围住,有个浓眉大眼的炮手被追问细节,结结巴巴挤出句“泰山独立团的飞机就像雷公爷下凡“,惹得众人哄笑。他急得直挠头:“你们是没看见,鬼子军舰很大的,装甲也厚得离谱,但并没有用,独立团的飞机把甲板上打得稀巴烂,小鬼子的炮手根本就没法开炮,我们趁机靠近“
他还想说,却被长官制止了,这种宣传性质的采访,要适可而止,不能在战时透露太多信息。
而这批人中,还有一批自愿来到前线的医护人员,他们被带到了临时医疗棚前,戴燕尾帽的教会护士接手独立团卫生员的工作,给伤员换药。
纱布掀开时,小战士腿上的伤口让围观的女学生捂住嘴巴。老护士却面不改色,从镀镍医药箱取出磺胺粉,给士兵涂抹换药。
突然有人指着天空惊呼,原来是一架炮舰机开过来了。
炮舰机降落在河面上,从飞机上下来的方文,引起了慰问和采访人员的轰动,他们蜂拥而至,想要近距离接触这位传奇飞行员。
方文从飞机上下来,刚上岸,就收到了热烈欢迎。
掌声和欢呼声、拍照快门声不断。
龚修能带着同机而来的团部警卫排士兵挡住了记者和慰问团的人。
有记者在大喊:“方团长,你能接受采访吗?”
方文停下脚步:“抱歉,战时不接受采访,你们可以多拍些其他照片,对了,去拍摄江面上的沉船吧,它还有桅杆露出水面,很有特色。”
记者们听方文这么一说,纷纷顺着所指看去。
北江江面上,那艘沉没的安宅号竟然真的还有一截桅杆露出水面。
想不到安宅号那古怪的直立桅杆竟然在这时候发挥了作用。
在记者们蜂拥转移方向时,方文也前往码头另一边的临时指挥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