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年纪也不大，真有老人在福利院，应该也是爸妈主张送进去的吧？听我一句劝，现在的形势，像个火药桶似的，能把人接出来就尽量接出来吧，自己辛苦点，总比遗憾终身要好。”

崔牧之眉头松开，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

“没，我就是在那里长大的，想着刚好有空，回去看看。”

“哦，是被人领养了？好运气啊，我听说在那里长大的孩子，成年后都不太让人省心，好勇斗狠的不少，毕竟是个罕见的民间福利院嘛，但这次对上拆迁公司，我看是难了！”

“拆迁公司的名头很大？”

“大！何止一个大字了得？段氏集团听说过吧？本市的纳税大户，几乎垄断了山海市最赚钱的行当，这强盛拆迁公司，就是人家段氏集团的旗下子公司，牛逼得很，做起事来那叫一个霸道！”

“段氏集团，是那个段家？”

“可不是么，你既然是本地人，应该听说过段家的威名，呵呵，黑白通吃咧！”

出租车司机说得起劲，唾沫横飞，把肚子里关于段家的事迹，一桩桩如数家珍地倾倒出来。

像什么段家大公子玩了某某女明星，什么段家二太太为小儿子百日宴请了多少明星开演唱会，什么段家最近又击败了某某财团，什么段家大太太拜入某风水大师门下等等。

崔牧之注意到，出租车司机说话的时候，神态很是耐人寻味。

既有对段家人的深深忌惮，说起那些段家的腌臜事时，满脸不屑，说什么迟早有天收之类的话。

但提及段氏集团的旗下产业，又会偶尔流露出一丝自豪之色，特别是当提及段家打败了某某外地的企业时，更是露出与有荣焉之色。

一边唾弃，一边鄙夷，一边向往，一边自豪……

或许这就是小人物对待庞然大物时的常见复杂心态吧？毕竟，小人物所见的，不过都是一鳞半爪，难窥全貌。

“对了，师傅你听说过段家二公子三年前在自家酒店天台跳楼自尽的事情吗？”

“当然，当年段家二公子的丧礼，那一个叫隆重啊，说是全城披麻戴孝都不为过。丧礼当天，我听说在殡仪馆附近，谁要敢出门上街不在手臂上缠条黑纱，都有帮派人士找你麻烦咧！”

“是吗？”少年眸光一敛，轻抿嘴唇。

“你是不知道，那位段家二公子，是段家大太太的心头肉，更是受到老太爷和老太太的万千宠爱，甚至传闻都要顶替大公子，作为段家的未来接班人了，没想到，这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也会有烦恼，想不开自杀！”

出租车司机语气里不知是遗憾还是幸灾乐祸，总之是嘴角挂着笑意。

崔牧之又问了几个问题，在出租车司机口若悬河，意犹未尽之时，却是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山海福利院！

少年付钱，下车，抬头。

只见往日熟悉的福利院门口，此时已是大门紧闭，在铁门和两侧的墙壁上，鲜红色的巨大“拆”字，分外引人瞩目，也显得癫狂吓人。

而在正门上方，更是挂着数条显眼的横幅——

“早签快拆富足多，拆迁利弊自己明！”

“坚定推进城主府旧改拆迁方案，公开，公平，公正！”

“自家算好自家账，莫听谣言莫犹豫！”

就在这些横幅边上，一个人影像猿猴一样挂在半空，拿着一把剪刀，“咔擦”落下，最高处的那条横幅就断了一边的牵引，软弱无力地低垂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