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梁芳归案的消息快速传播开,京师中很多人为此担忧不已。
万安作为首辅大学士,以前跟梁芳之间勾结很深,但他表面上却装出一副清廉自守的模样,说是从不结交内臣,但其实他内心比谁都更恐慌。
这天早朝结束,一众大臣出宫路上,万安忍不住把张峦给拦了下来,问道:“来瞻,某且问你,梁公公的案子现在查得如何了?”
“哦!?”
张峦很意外。
在如此境况下,你居然还称呼梁芳为“公公”,也实在是没谁了。
张峦含笑委婉地道:“还在调查…明面上来说,怎么都得揪出那些伙同其推动易储之人…咱大明从来都是长房继承制,但凡有异样心思的人都心术不正,必须得追究责任,仅此而已。”
“是吗?”
万安咽了口唾沫,心说,你骂谁呢?
我虽然曾经也动过易储的心思,但那是在梁芳被先帝打发走后好不好?
在那之前,最多只是钱权勾结罢了!
“那来瞻,你认为,谁的嫌疑比较大?”万安凑过去低声问道,“不瞒你说,其实内阁中,就有一人,或有那心思…”
张峦心想,你这是自爆了,准备自己检举自己?
“正是刘吉那厮。”
万安直接道。
张峦摇头:“陛下不太想让案情牵连太大…这要是把火引到内阁大学士头上,那可就是滔天的大案了…实在没那必要吧?”
“不行。”
万安目光炯炯,显得义正词严,“该怎么查就得怎么查,千万别姑息。
“易储本身就是乱纲常的行为,且老夫料定,先皇绝对没有授意过这件事。因为无论何时,先皇召见阁臣时,都在赞许太子的孝道和能力,那时候太子还没有你辅佐…
“既然先皇从未动过心思,那就一定是下面的人为求私利而居心叵测。”
张峦暗忖,你这骂得够可以的。
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先前就是你联合刘吉,想把太子给废掉?
我儿子可是说得清清楚楚,除了你们两位阁臣外,还有便是锦衣卫指挥使朱骥也参与其中,只是没有得逞罢了。
“你得好好查查。”
万安一脸严肃地嘱托,“有进展,最好能及时通知到老夫,老夫对那居心叵测之辈也是深恶痛绝,定要与你一起维持朝中纲常法度,绝对不会再容许这种事发生。”
张峦皱眉。
心想,你这是在暗示,说我将来的外孙会有人动心思废黜他的东宫太子之位?你现在做这一切,都是为我外孙着想?
万安离开后,张峦带着复杂的心情出了宫门,他正要上马车,准备去翰林院走一趟,也不知什么时候李孜省悄无声息地靠了过来。
“李尚书。”
张峦心里还有点儿生李孜省的气,不过看在对方昨天连夜给他送女人的份上,暂时把气放在了一边。
李孜省问道:“送去的人,收到了?”
“是啊。”张峦点了点头,微笑着道,“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人我都先安置去了别的地方,等回头…再说吧。”
李孜省笑了笑,调侃道:“来瞻,你几时这么谨慎了?难道是因为钦命负责调查梁芳案,言行都变得小心翼翼了?”
“啊?”
张峦先是一怔,随即摇头道,“我是心怀愧疚…昨天庞先生到我府上来,我没给他个准确的说辞,实在抱歉得紧。”
李孜省道:“你称呼他炳坤就行了…叫什么庞先生,给他脸了!昨天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过去后,不要多叨扰你,把人留下就走。谁知他竟跟你提什么梁芳之事…你说我怕梁芳案会牵连到我头上来吗?”
“是啊。”
张峦顺着话茬道,“在下也在想,当初斗垮梁芳,李尚书可是出过大力气的,朝中很多人都看在眼里。这怎么梁芳去外地转了一圈回来,事情就跟你牵扯上了呢?道理上说不通嘛…”
“呵呵。”
李孜省笑了笑。
面对眼前这个不知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的张峦,李孜省都有点儿不知该如何应对了…他可是梁芳举荐到先皇跟前的,要说两人全无牵扯,根本就不可能,关键就看当今天子如何定性。
张峦再道:“不过我也跟吾儿延龄说,梁芳算个屁啊,当初就算没有李尚书,也没有我,他区区一介皇室的奴才,想要推动易储,真能得逞吗?先皇可是站在太子一边的。”
李孜省满含深意地问道:“这是万安跟你说的?他说先皇从无意易储?”
“啊!?”
张峦大感意外。
心想,你咋知道万安跟我说过话?
李孜省凑上前,小声道:“来瞻,我跟你讲,这梁芳案很有些门道。为什么朝廷要把这差事交给你?其实就是想把梁芳留在朝中的余党一并铲除,顺带警告一下那些曾经与梁芳有过密切往来之人,他们曾做过什么事情不重要,但以后一定要对当今陛下忠心不二才行。”
“谁?”
张峦问道。
李孜省道:“你看看你,又装糊涂不是?”
“我…我是真不知道都有谁。”
张峦苦着脸,摇头道,“我只知道万安和刘吉应该牵扯其中,旁人的话…当时说是要推动易储,却从没见过谁真的冲在前面…李尚书,要不您提醒我一下?”
李孜省摇摇头道:“具体有谁,得你自己去查,不过有一人我或可以点拨一下。之前科道言官张善吉,就是曾经在邓常恩身边常走动那个,你记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