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轻语陷入沉思。

蜀葵真人带着厚厚的棉帽，双手插在袖袍里，半张脸埋在围脖之下，只露出两颗眼珠子盯着篝火：

“既然是上古仙路，就算存在着一方世界也不出奇，只是老朽想不明白，它到底要我们做什么。”

“我有些后悔了，早知如此，这趟就不该来。”

步轻尘苦笑道：“做个逍遥自在的金丹，即便不走这上古仙路，我日后也有六成把握凝练元婴，到了那时候天下之大，皆可去得，何必困于一隅。”

众人陷入沉默，不再言语。

方尘突然笑道：“既来之则安之，或许此地便是要教我等知晓，如何做一个凡人，若是连凡人都做不好，又有什么资格成仙。”

“凡人皆蝼蚁，便是要不做蝼蚁才想成仙，我觉得此地另有深意。”

步轻尘轻轻摇头，对方尘的话并不认同。

冬天很快过去，春天来到时，赵虎的个头窜了一截，方尘教授给他的拳术也已经掌握了三四成。

赵铁匠偶尔会在赵虎练武时，自己又没有活干的时候，拎着两瓶烧酒找方尘和蜀葵真人喝上两口。

蜀葵真人喝的满面通红，脸上挂着略显醉意的笑容，朝赵虎那边瞥了一眼，冲赵铁匠笑道：

“可惜啊，小虎学不了我的手段，不然我少说也传授他两招。”

“哦？老爷子也懂得武艺？”

赵铁匠有些惊讶。

“老头子不懂武艺，但老头子懂……”

蜀葵真人眉头一皱，轻声自语：“懂什么来着……怎么突然想不起来了，我这脑袋是越来越糊涂了啊……”

方尘微微一怔，望向蜀葵真人轻声道：“老爷子，你再好好想想？”

“不想不想了，想的头疼，来，喝酒喝酒。”

蜀葵真人笑着跟两人碰杯，然后一口小酒入腹，又夹起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砸吧两下，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意。

当晚，方尘四人站在蜀葵真人面前，当他们提及修炼，仙道，上古仙路时，蜀葵真人脸上只剩下茫然。

步轻语眼眶通红，把头埋进步轻尘的怀中，似乎在恐惧着什么。

方云梦喃喃自语：“我们有一天……也会忘了自己是谁吗？”

“不会的！一定不会！老爷子只是寿元将尽才开始糊涂。”

步轻尘脸上露出一抹坚毅之色。

方尘默不作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凡人的日子就这般简单，只要每日有温饱，睡的好，穿的暖，一天天也就这么过去了。

蜀葵真人不知从何时开始，只要有闲暇就会搬着一张凳子坐在院门口，也不与人交谈，只是略显痴呆的看着远方，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师尊，老爷子最近已经不认得我了。”

赵虎望着院门口的蜀葵真人，眼里露出一抹惆怅。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个头已经长的比赵铁匠都要高，身子骨壮如熊，方尘教给他的拳术也吸收了七八成。

两人若是交手，方尘都没把握能轻松胜过赵虎。

“嗯，他太老了。”

方尘轻轻点头。

“师尊，是人都会老吗？”

赵虎眉头微皱：“以后我爹我娘……也会跟老爷子一样，记不得事，甚至认不出我？”

“对啊，是人就会老，人这一生说短也短，说长也长，可最终都逃不过生老病死。”

方尘笑了笑，“怎么，你还想要求长生啊？”

“不是……只是弟子有些舍不得。”

赵虎看着方尘已经发白的鬓角，又想到今年他爹打铁时明显力不从心，心头有些苦涩。

前不久，因为一次失误，他爹的左手受了伤，打铁的活计也没办法继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