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张耀府中。
张恒白天便到了洛阳,如今一直到了晚上才见他。
没多久张恒便趁着夜色在下人的带领下进了张府,见到了刘备和张耀。
“张恒见过丞相,太尉大人。”
张恒拘谨的对两人行礼,同时心中也是极为震惊。
不是张耀给的信吗?为什么刘备也在?
“不必多礼,清河张家世代忠良,如今既愿投入灭袁大业,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刘备微微一笑,随后给一旁的下人使了个眼色。
张恒始终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静等刘备的下文。
张望已经有了叛出袁绍的打算,而张恒此来也只是进行一次试探,看刘备所拿出的条件是否值得张望冒险。
张耀肯定是要张家在冀州帮他做事,而做的事情一旦败露,必然会遭到袁绍清算。
很快下人便端着一个木盘走到了张恒面前,木盘上盖着一块绸缎,中央有些凸起,张恒下意识抬头看向木盘,待下人将绸缎掀开后张恒看着被盖住的物品顿时感觉呼吸一滞。
一块大印摆放在木盘之上,而这大印的样式张恒虽然没见过,但绝对不一般。
“这是徐州州牧印。”刘备笑呵呵的走到张恒旁边,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若是张家能助朝廷消灭逆贼袁绍,未来有人能官至州牧也未尝不可。”
这给张恒吓了一个激灵,腿一软就跪了下来。
州牧,在地方上的权利凌驾于刺史,太守之上,独揽大权,如今天下强大的诸侯皆是领了一州之牧的官职,说是另一种形式的封王也未尝不可。
张家自然不敢奢望那些诸侯的地位,但若是族中能有人担任徐州牧,即使没有实权也足以靠着名头让家族兴盛,青史留名也将不是幻想。
“张家上下皆愿为丞相分忧,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张恒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无法权衡利弊,但话却已经说了出来。
以徐州牧为条件,可见刘备的诚意。
当然需要张家做的事也肯定万分困难凶险,只不过对逐渐没落的张家来说,徐州牧的诱惑太大了,再大的凶险也值得搏一搏。
“说起来你姓张,四弟也姓张,五百年前可能还是一家人呢,不必这么拘谨。”刘备将张恒扶起,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张恒被扶起后和刘备对视了一眼,只感觉心中一阵悸动,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充斥内心。
“既然张恒侄儿如此明事理,那我也明说了,我们的确需要张家在冀州做一些事,这些事恐怕会很危险。”张耀适时的开口,接过了刘备的话茬。
“不敢和太尉大人攀亲,逆贼袁绍祸乱冀州,人人得而诛之,只要朝廷有需要张家的地方,我等族人定然全力以赴。”张恒强忍着心中的悸动,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在礼节和话语上出丑。
“不知朝廷需要我张家去做何事?”
张耀缓缓开口道:“拉拢其他家族为盟友,吞并冀州各地的小家族,待关键时刻给予袁绍致命一击。”
“至于如何去做,便要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当然我也会提供一些帮助,不过你们是否能够得到我的帮助,还要看你们的忠心和能力。”
张家如今逐渐没落,如果没有外力帮助自然很难成事,而张耀在中山留有一支规模不小的暗部,如果张家有能力并且真的和刘备站在统一战线,张耀自然会让这支暗部协助张家,作为张家的外援去处理一些脏事。
这次专门让刘备接见张恒,何尝不是在像冀州的中小家族表示诚意,如果张家掌权之人是聪明人,光这一点就足以他拉拢到许多对袁绍不满的家族。
袁家四世三公,的确是天下世家大族的领头人,但这些家族的内部可不是铁板一块,甚至中小家族之间的竞争格外激烈,一个不慎便会跌落寒门,再难翻身。
至于如何挑选盟友,这就是张家该考虑的问题了。
即使张家败露,刘备这边也没有什么损失,若是真能成事,许诺的州牧之职自然可以让其族人担任,反正对张耀来说无论如何都不会亏。
如今关羽已取西凉,蜀川也是迟早的事,顶多三四年便会和袁绍决战。
若是在决战之时冀州各地的中小家族出现大规模反叛,那将会是极大的助力。
刘备推行的政策对那些大家族来说无异于是毁灭性的打击,但对中小家族来说却是一个机会,想拉拢到足够的家族为盟友并不困难。
张耀从来没有彻底消灭所有的世家大族的想法,而是想通过法律和政策让他们的运行方式产生改变。
或者说是将这些家族彻底分成官员世家和商人世家,再通过法律限制,让其无法同时拥有权利和财富。
这样可以有效防止这些家族暗养死士甚至是豢养私兵。
比如说太原的王氏,靠的就是家族产业不断积累资金,然后用积累的资金打通人脉,再让优秀的族人去各地担任要职,这些族人担任职位后便会以职位之便反哺家族。
而张耀做法便是在一个家族的产业达到当地一定程度后这个家族的任何族人将无法入仕,至于什么程度,县有县的标准,州郡有州郡的标准。
不过也不是说完全不能入仕,脱离家族便可,脱离后你若是还想用职务之便反哺家族,那可就触犯了大汉的法律了。
虽然这些官员即便没有脱离家族,也可以按照法律治罪,但毕竟要做到执法有温度,要让人心服口服。
古代更加讲究人情冷暖,若是真的法不容情,那么早晚会生出大祸。
至于张耀本人参与商业?
国企和私企能一样吗?
随着刘备交给张恒信物后,张恒便马不停蹄的离开了洛阳。
西凉,陇西郡。
夏侯兰满脸疲惫的躺在床上,瞳孔涣散,眼中无光。
他这次随关羽一同入的西凉,同时还带了许多精明能干的新人,张耀目的一是培养他独当一面的能力,二是培养这些新人作为未来刑部的中坚。
夏侯兰离开洛阳的时候信心满满,认为可以很轻松的将西凉变成第二个并州,但当他到了西凉后才发现,他想的太简单了。
原本以为只需要带人去各地普及法律,然后对那些违法的家族进行治罪就行,可到了地方才发现,西凉各地的法律都不一样,甚至邻近的县城在法律上都有很大的出入。
而且西凉的百姓许多都对法律有一种莫名的轻视感,而且因为文化程度普及较低,大多百姓都不知道法律是干什么的,这导致夏侯兰前脚刚普完法,后脚百姓就继续像往常一样继续对当地的家族唯命是从。
法律的本意是用来保护百姓的利益的,若是百姓不会使用,那么只能低下的限制压榨者,违背了初心。
那些大家族都清楚夏侯兰的目的,所以也敷衍的很,即便夏侯兰治罪了许多家族,仍旧没有得到想要的效果,那些没有被治罪的家族仍旧我行我素,甚至怂恿当地的百姓反抗执法。
若是一家两家还好说,可这种情况无论在西凉哪里都会碰到,他总不能将西凉杀个血流成河,这让夏侯兰陷入了困境。
这还是西凉的军阀全被关羽收拾干净后的局面,夏侯兰感觉大汉律法在这里还不如马腾一句话好使。
“人,权,法之间的关系吗……”夏侯兰想起了临走前张耀对他说的话,喃喃自语间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