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老夫人眯起眼睛，陷入回忆：“想当初为修儿相看时，我倒是见过周小姐的画像，不过具体什么模样倒是有些模糊了，只隐隐记得鼻子有些歪。”

今日瞧着并不歪啊。

她顿了顿，掐指算了算周姝宁的年岁，竟已二十又一，接着叹道：“周家一门显赫，在朝堂上也是举足轻重，若修儿娶的人是周小姐，那俞家往后可就更有依靠了。”

尤妈妈不觉讷讷，周姑娘气度虽不凡，容貌可不及十二少夫人。

另一边，九疑又陪着周姝宁去拜见四夫人。

四夫人笑着让她们起身，又寒暄了几句，夸赞周姝宁懂事有礼。

从四夫人那里出来后，九疑终于带着周姝宁回到了松月居。

此时，俞修并不在，九疑和周姝宁坐在房中，畅聊起来，分享着彼此分别后的种种经历，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

周姝宁指尖拂过酸枝木嵌螺钿的妆台时，青瓷香炉正吐出第三缕鹤形烟。

她忽地倾身细看那炉身裂纹，水葱似的指甲叩在冰裂纹上：“这定窑月白釉，可是前年官窑烧坏的那批？”

“宁宁好眼力，原是大伯母带回来的，后来给了母亲。”九疑笑道。

周姝宁只笑：“看来俞解元待你很好呢。”

说着，又问及九疑上回为何小产，这也是她此行的重点。

九疑抚着青瓷盏的指尖忽地收紧，垂眸望着茶汤里浮沉的雪芽，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巍巍的影。

小产已一载有余，此刻提起仍是痛的。

“我也不知为何，自有孕起便处处不适，常觉头晕和浑身酸痛，来看诊的大夫说是因有孕气血亏虚之故。”九疑说道。

周姝宁带来的丫鬟翘英屈膝打开描金漆木药箱时，铜合页发出轻细的“吱呀”声。

先取出的是缠枝莲纹锦缎脉枕，月白缎面上用银线绣着五脏穴位图。

“劳烦少夫人。”翘英嗓音似浸过蜜水般。

九疑将腕搁在脉诊上，由着周姝宁为她诊脉。

周姝宁自离开阶州后，一直在南阳治疗，期间又在学医。

跟着张崇仁这位杏林翘楚学医，纵然只四载有余，也颇有所成。

周姝宁三指搭在寸关尺上，忽而重按至骨，忽而轻若鸿羽。

“换右手。”周姝宁发间点翠步摇的银链垂在耳畔，随她俯身的动作微微晃动。

翘英立即将脉枕挪到小几另一端，月白缎面上银线绣的肺经穴位正对着雕花窗棂透进的天光。

细细瞧过九疑面色，说道：“无碍啊。”

又问九疑孕中用的什么药。

九疑记不得那些药名，但当初让梓晴将药方都收好了。

于是唤梓晴去将药方取来。

漆匣“咔嗒”一声打开，七八张药方整整齐齐码着。

那时候，九疑常觉不适，牛大夫便来得勤了些，药方也换了七八张。

周姝宁一张张翻阅，仔细看过之后，秀眉微皱：“瞧着也没什么问题，的确是温补气血的好方子。”

怎就没保住呢。

当初牛大夫也未说清是何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