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晔用了好几分钟才缓过神来，当即冲着空气嚷嚷起来：“有人捣乱，成绩不算，我要补考，我要补考，我要补考。”

“考试已经结束，请考生离席。”

电子合成音依旧动听，可此刻的李晔却觉得非常刺耳，没有一点人情味。

“为什么还要补考呢？”

一个须发花白，带着玳瑁眼镜，神情雅儒的老人，身着笔挺的白西装，幽灵般浮现在李晔面前，话音中带着一丝揶揄：“你已经通过了考试，成绩合格。”

“可，可是我被人杀死了啊？”李晔急道：“我是被朱温，另外一个穿越者杀死的！他不但穿越时空，而且还带着装备过去的，他杀了我，做了皇帝，那，那唐朝不还是灭亡了吗？百日救唐，失败告终。”

老人笑了笑，向李晔伸出右手，“我是时空管理局副局长百里无虚，欢迎你加入时空管理局。”

李晔这才意识到面前的是真人，慌忙钻出虚拟座舱，上前握手回应：“谢谢局长，我——”

百里无虚轻轻打断了他的问题，“先别急着问问题。你接连考了两场，体力精力消耗很大，先到我办公室喝杯茶，休息休息。”

百里无虚在前面引路，将李晔带到一间古香古色、散发着浓厚书香气的巨大办公室内。

端着时空管理局副局长亲手冲泡的绿茶，李晔环顾左右，脸上写满了疑问。

百里无虚轻轻呷了口茶，笑问：“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的办公室里竟然没有一件电子产品？”

李晔点点头，反问道：“莫非您是想把科技隔绝在门外？”

“不错，有见地。”百里无虚赞道：“我是想让自己完全沉浸在历史的漩涡中。”

迎着不解的目光，百里无虚放下茶杯，翘起二郎腿，将目光投向前面高大厚重的书架：“众所周知，咱们时空管理局是人类最顶尖技术的结晶，是普罗大众艳羡甚至膜拜的对象……”

李晔连连点头：“能随意穿越时空，单纯想想都让人激动！”

“可有谁能想到呢？耗费了无数资金，运用了非常多高精尖技术的时空管理局，最直接的目的却仅仅是为了保护和研究我们人类的历史。”

李晔做沉思状：“保护和研究历史，就是保护我们的过去，也是保护我们的未来，没有了过去，也就没有了未来！”

百里无虚叹口气：“可惜，很多人意识不到，或者严重低估了历史的重要性。”

李晔对方才在唐朝被杀一事耿耿于怀，顺口回应道：“动不动就穿越时空，回到过去，肆意妄为，改变历史，太可恶了！”

“这就是我叫你过来的目的。”百里无虚的目光落在李晔脸上，“我看过你的履历，读过你写的几篇学术论文，呵呵，在年青一辈的历史学者当中，你是个佼佼者。唉，说老实话，我们时空管理局走了段弯路，此前招募的员工，对历史知识的要求偏低，以至于在处理很多棘手问题的时候，经常会犯一些低级错误。”

“例如……”

“例如在秦始皇在咸阳誓师，准备率20万秦军征讨罗马帝国，统一地球之际，给他戴上禁锢锁链，一脚踹进穿梭机。”

李晔忍不住哈哈大笑：“这一脚绝对是神来之笔。”

百里无虚摇头叹息：“探员心中有气，我是能理解的，但是这种行为非常不妥：第一，完全没有顾及那个时空人类的感受；第二，影响极为恶劣，秦始皇回来之后，提起暴力执法受伤害的民事诉讼并要求赔偿和道歉。”

“探员？执法？”

李晔只知道这个成立没多久的机构充满了神秘色彩，内部结构一无所知。

“哦，是这样的。”百里无虚想了想，“你已经算是咱们局的准雇员了，我大概给你说下局里的内部组织架构。”

“时空管理局下辖两个部门：未来监察厅和过去监察厅，每个厅下辖两个队，你任职的过去监察厅有两个队，时空执法队和超时空考古队。”

百里无虚忽然想起什么：“抱歉，还没问你的意见：是想从事超时空考古呢？还是加入执法队，去抓那些违法穿越者，比如杀你的朱温，踹回来的秦始皇，嘿嘿。”

李晔突然感到胸口隐隐作痛，下意识低头看去。

百里无虚轻笑道：“你肉体没有受伤，可记忆中有——想想那些亲眼目睹了秦始皇被天神下凡般的探员带走的情形……”

“不抓不行吗？”李晔试探着说出自己的看法：“我们人类文明的演进和历史的发展，是无数个偶然形成的合力，某个个体的行为，按道理应该是不太可能打断、跳跃、或者逆转的。”

“那可不一定哦。”百里无虚道：“你看，‘星辰级’太空战舰进入时空跃迁需要两百万马力的推力，但是如果推力低个5，能跃迁吗？当然能。如果高个5行不行，会不会引发反应堆爆炸？当然行，并且肯定不会爆炸。”

“原因很简单——任何质量可靠的人造系统，在设计之初，都会留有一定的裕量，使其具有相当的容错能力。”

李晔问：“您的意思是：咱们的时空系统也是如此？”

百里无虚点点头：“时空监测的结果显示，咱们人类世界的时空是具有一定裕量的，如你刚才所说，一两个穿越者的个人行为，其所引发的时空扰动，一般来说，是处在时空裕量范围之内的，时空本身能够完全吸收、恢复过来。”

“但是，一旦裕量不够，扰动超过了时空的阈值，那么必然会引发灾难性的后果：文明倒退、人类灭亡，甚至时空坍塌，都是有可能的。”

“原来如此。”李晔听的有些后怕：“执法队就是要将这些隐患消灭在萌芽状态。”

“不错。”百里无虚笑了笑：“以这个朱温为例，尽管他随身携带了大量的高科技装备，但截止目前，其影响范围都不大，引发的时空扰动可以忽略不计。因此，他暂时只是执法队的观察对象，而不是立即执行的目标。”

“什么程度才会立即执行？”

“全面引进超前百年以上的知识，直接进行大面积的技术变革。例如，把18世纪的工业革命，提前到15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