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早早小时候见到他总是习惯性地对他笑，沈怀瑾总是冷着脸离开，有时候甚至会狠狠地警告陆早早不许再用这样的笑容看着他，他不是厌恶，他只是害怕。

陆早早死后，沈怀瑾甚至连陆早早的墓地都没有去过。

他知道陆早早死前应该遭受了重大的痛苦，毕竟他就亲眼见证过这样的画面。有时候他也会很神经质地想，如果人会因为极致的憎恨和冤屈而变成鬼魂的话，那陆早早为什么竟然还不来言辞凄厉地质问他们？

但是这个问题沈怀瑾最后也明白过来，陆早早并不会变成鬼魂，甚至他们都不会。

他们再一次降临在这个世界上，伴随上一世所有的记忆迎接了新生，陆早早从一个呱呱坠地的小婴儿好好地活到了现在，她仍旧普通、善良、瑟缩，但是并没有在任何一场大火中死去，

对不起，对不起——沈怀瑾总是想说这三个字，但是却一次都没有说出口。

他其实已经在心里面说过无数次这样的话，但是时间兜兜转转到了今天，他却还是没能够当着陆早早的面说出口——沈怀瑾看着屏幕上的那个动画片，是啊，陆清婉都已经长大了，不愿意再看这样的动画片了。

时间原来真的竟然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不知道自己走后两个人在想些什么，说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随口一说的话在沈熹言和沈怀瑾两个人的内心投下了多少的涟漪，陆清婉全都不关心，两个人死在那里都行。

陆清婉把手伸进口袋里面，伸手不断摩挲着陆早早刚才送给她的那个平安结，她在想到底是一个特制的玻璃相框把这个小小的平安结装进去摆放在床头，还是把它放在自己的身上随时随地带着它。

其实还没有弄清楚陆早早到底为什么突然把这个平安结送给自己，是随便从身上拿出一个多余的东西打发自己吗？

就像是门口来了一只流浪猫流浪狗，随手拿出家里面剩余的食物喂给它们，等待它们吃饱喝足之后就自行离开？还是出于什么其他的原因？

但总归不是和好的信号。

否则就会让自己进去坐坐了。

陆清婉想的很多，想到最后万分沮丧地吐出一口长长的气。

冬季的天空总是很早就暗下去了，陆清婉倒在床上，抬起双手，把那枚平安结看了又看，直愣愣地盯着一个物品发呆，看得瞳孔中间都是一团深重的红色。

有人在外面敲门，陆家每个佣人最近都能看出来他们这些人最近心情都算不上很好，虽然陆家并没有任何一个人仗着自己的身份而迁怒过他们，态度都算得上温和有礼，但他们还是因此做事情更加小心翼翼了。

外面敲门的那道女声很温柔，“小姐，晚饭已经备好了，请下楼来吃晚饭吧。”

叫第一遍的时候陆清婉并没有听见，因为她全身心都系在那个平安结上面，外面的阿姨叫了好几声，她才听清楚外面的声音在说些什么，陆清婉翻了个身，“不用了，我不吃晚饭，肚子不饿，阿姨你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