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压根不清楚陆早早口中说的这个“你们”具体指的是谁，如果是他的话，那确实非常不好。

甚至可以算得上是糟糕。

陆早早嘴巴里面这个“你们”，想问的人确实也就只有谢洄年一个人而已，否则她还能问谁呢，她之前尚且不认识李简安和林昭，陆家人的想法对她而言现在也已经不太重要，只有谢洄年了。

谢洄年沉默了好久，黑色的影子像是要渗透到地面之下去，把浑厚深沉的土地也染成一片不可捉摸的黑色，但陆早早在问他问题，谢洄年觉得自己应该还是要给出一个回答。

不想在这种时刻把气氛搞得太过悲情，于是谢洄年尽量很平静地说，“还可以。”

“身体还算得上健康，事业也挺好的，和贺风一起开了个公司，前景可观。”一切都很顺风顺水，真的没什么不好的，只是偶然会想念陆早早，这偶然的想念就占据他生命当中所有的疼痛、不顺、煎熬。

“只是一直一个人，偶尔有点想你。”

幸好只是偶尔，也幸好谢洄年的生活过得很好。

是啊，像谢洄年这样的人，怎么会过得不好？谢洄年就应该顺风顺水地活下去，做湖中央远离一切喧嚣的水，悬在叶尖上的一滴露珠，罩在茫茫草原上的一片大雾。

陆早早的死亡不会对任何人产生什么长久而深刻的影响，有些悲痛或许是极致的，但也只是短暂的，有些怀念或许是长久的，但也只是淡薄的。

但这样也已经很好，陆早早只需要这样像水一样的感情就够了。

“那就好。”陆早早说，“我最希望的就是你能过得很好。”

“嗯。”谢洄年已经决心把这么沉痛的事情翻过去，他压根就不想在陆早早流露出他过往所有的脆弱、不堪包括他斩钉截铁般的殉情，所以把说话的语调伪装得很轻松，“现在已经过得很好了。”

只差一点点了。

两个人顺着这条种满了棕榈树的道路一直往下走，尽头处就是宽阔到一望无际的江面，夕阳西垂，落日熔金，全部倾泻而下，像是万千金箔被沉进在了江底一样。

江面中间是斑驳细碎的金点，随着江风的晃动在水面上闪烁，像是锦鲤的尾巴，浮动跳跃着。

头顶的夕阳烧得像一把热烈的火，把两个人的脸也映照成光辉明朗的晚霞的一部分，有风缓缓地从江面吹拂过来，两个人就这样并排站在一起，看着落在江面之上的波光云霭。

万物都嘈杂，万物也都静谧，两个人就这样站着，时不时微笑着对望一眼。

“时间不早了，饿不饿？这周边有一家评分很高的法餐，想要去尝尝吗？”

陆早早其实一点都不饿，但是谢洄年这么问，她就很欣然地点点头，“好。”

两个人打车到达了目的地，因为距离不远，统共也就只有一千多米的距离，因此很快就到了。店里面人不是很多，两个人没去包厢，就近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这里可以看得见窗户外面那一轮霞光。

陆早早其实对法餐不感兴趣，对菜单上眼花缭乱、摆盘精致的菜谱也都兴致缺缺，点了几道这家餐厅的推荐菜之后便把菜单交还给服务员，谢洄年根据陆早早的口味给她又点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