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陆早早喉咙发紧，沈星遥每说一次这个字她都感觉浑身的血液在发烫，骨骼发痒，难受得要命。

何况结束自己的生命怎么在沈星遥嘴巴里面就变成“做傻事”，陆早早觉得这简直就是她迄今为止做出的最正确的事情，她要后悔也是后悔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做出这样的决定。

陆早早嘴角忽然露出一个笑，她的眼珠缓缓地转动，视线落到沈星遥脸上，“不好。”

“我恨不得还没出生的时候就用脐带勒死我自己。”

病房当中有一股压抑沉默的死气，躺在床上身形消瘦的陆早早对一切诡异难过的氛围置之不理，她前前后后将近当了几十年乖乖听话的好孩子，唯独要在死亡这件事情当任性决然的“坏小孩。”

她真是无法容忍下去，一分一秒都不行。

陆早早嘴角的笑容变成一个格外怪诞的角度，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

她直愣愣地盯着站在她对面的陆傲天和沈星遥，目光里面迸发出一种尖锐的寒意。

“你们两个到底为什么是我的爸爸妈妈？”陆早早语气平淡地发出质疑，“我有时候真想好好问问你们，到底是有多恨我，才会让我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我最亲爱的爸爸妈妈……”陆早早发出尖利的一声笑，“我看到你们的脸就胆寒心颤，就恐惧，就恶心，你们不知道我这些年来做过多少次噩梦，梦里全是你们两个人扭曲愤恨的脸，总是不停地折磨我伤害我。”

“我好害怕啊，我真的怕死了。”

“像我这样胆小懦弱的人，反抗不了你们，撼动不了命运，就只能选择死亡这一条路。”

“可是你们偏偏要把我救活，为什么要把我救活？”

陆早早的笑容一点点的收紧，那张脸上的冷意沉得像是寒潭深处的冰，她幽幽地望向她的血脉至亲。一字一句犹如震天惊雷，平静地砸向陆傲天和沈星遥两个人。

“不正是你们两个人，一步步把我逼向这个绝境的吗。”

沈星遥身形震颤，眼泪一滴一滴地砸到雪白色的床单上面，陆早早一口气说了太多的话，嗓子像是坏掉的风箱，发出嘶哑的音，可是一字一句却又如此掷地有声。

“不是这样，真的不是这样。”沈星遥痛苦地皱着眉头，绝望地看着陆早早，“你是我的孩子，你在我的身体里面长大，跟我流着一样的血，我怎么可能……”

“够了，真的够了。”陆早早恶狠狠地掷开沈星遥颤抖着想要攀上她脸庞的手，用针一样锋芒的眼神看着沈星遥，尖锐地笑出了声，“妈妈，我的好妈妈，你是不是想要我这样叫你？”

“你知不知道，我最恨的，就是身体里面流着你的血。”

如果有可能的话，陆早早真想让久远之前做的那场梦成真，梦里面她就是用筷子戳穿了自己的太阳穴，至今她身体里面仍旧留有那种隐痛，但是现在陆早早想，那其实倒也算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