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乔幽感受到了他眼里的想法,慢声道:“因为,他知道,宋轩做事虽然有时过于偏激,但是他一直都是希望神哀山里的人能够光明正大走出那片山的。只要他是家主,无论如何,他都会护着那些老弱妇孺,亦一定会护着你。反观宋泉,从来都不认同他们复国之举,却又心高。”
若是竹海山庄没有那些不为外人道的秘密,宋泉或许会比宋轩合适继任家主。
水乔幽放下茶杯站了起来,“他担心,宋泉若继承竹海山庄,不是害了竹海山庄,就是害了你。”
杨卓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说,水乔幽的话,又一如既往带着信服力,让他稍有愣神。
水乔幽垂目对他道,声音如旧,“回到雍国去,自此以后,竹海山庄与大邺都不再与你有关系。”
杨卓抬头望向她,撞上了她的视线,却猜不透她的心思。
水乔幽没有等他回应,话未落音,已迈步向门口走去,脚步无声,黑暗未给她造成任何阻碍。
杨卓随着她背影偏转,看她走了几步,喊道:“水师父。”
水乔幽没有停下脚步。
杨卓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清冷,冲着她的背影道:“我听曾祖父说,水氏一族自太祖始,便效忠大邺,直至大邺覆灭,依旧忠心不二。”
水乔幽停住了脚步,背对着他站了一息。
杨卓又继续道:“祖父他也是因这水氏一族的气节与忠心,才护大邺最后的子民多年。”
水乔幽转过身,目光精准望向他,情绪不动,声音平缓却字字清晰,“水氏先祖,追随太祖,是为天下万民。水氏后人,效忠大邺,乃是秉承先祖之志。”
杨卓想要站起来的动作,因她的话语与眼神停住。
水乔幽声色不变,又道了一句,“傅澍多年努力,亦是为民,而非护一人一姓。”
杨卓与她隔着黑暗对望,止了声音,不再如先前头头是道。
水乔幽未再与他多说,继续往门口的方向走。
她走了两步,杨卓听上去恭谦的声音却又再次出声。
“水师父,你与安王一向相熟,可有听说,青皇有意立安王为储君?”
水乔幽听到了他的话语,但脚步未停。
杨卓又在她身后道:“而且,安王好像也一直在寻找那消失的传国玉玺。”
水乔幽神情未变,脚步如旧,没有回应他。
杨卓望着她的背影,脸上神色,被夜色遮蔽。
水乔幽走至了门口,开门之前,背对着他出声,“安王以后是否是储君,我不知晓,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件小事。前些日子,庆王府上,不仅丢了一位幕僚,还丢了一位宠妾。”
话语说完,她打开了房门,不等杨卓回应,迈过了门槛,未曾回头去看屋里人的反应。
外面回廊上,其它地方已经挂了灯笼。门一开,门口也投射了些许微光进来。
开门声响起,杨卓瞧见了水乔幽的身影与那微光。
在黑暗中待久了,他的眼睛又变得一时不太适应见光,只那微光,让他眉头微微一蹙。
掌柜的就站在楼梯下,一边看着店里的生意,一边注意着楼上。他见到水乔幽下来,连忙迎上前去见礼,“姑娘,这是要回去了?”
水乔幽朝他点了点头,“今日,你辛苦了。”
“姑娘客气。”掌柜告知她道:“大公子已经忙完回来了,您可要去他那里?”
“不了。今日天晚了,我就先回去了,请替我转告他一声,今日也麻烦他了。”
掌柜见留她不住,亲自送了她到门外。因楼上的杨卓还没下来,他只好派了伙计先去告知夙沙月明一声。
夙沙月明得知水乔幽与杨卓已经谈完,并已离开,立即步至与大门同侧的窗边,往下望去。
眼睛找了一圈,在远处人群看到了水乔幽的身影。
他望了眼天色,快速出门下楼。
可是,等他追出大门,街上早已看不见水乔幽的身影。
他又往前追了一段,也没追到人。
他瞧了眼天色,想着时辰确实不早了,还是作罢了。
水乔幽走后,杨卓阻止了随从点灯,一个人仍在屋里坐着。半盏茶后,他才起身离开。
行至楼下,看到在等候的掌柜,向他问起了夙沙月明可忙完回来。
掌柜的实话告知,“夙沙大公子,半个时辰前已回,不过,不久前,他又出门了。”
杨卓猜到夙沙月明可能是去送水乔幽了,行至门口,他也未见到夙沙月明的身影,估计他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来的,没有再停留,上了自己的马车,也离开了清风徐来。
夙沙月明带着观棋站在稍远处不起眼的人群里,看着他的马车走远,才走了出来。
观棋虽然平时机灵,可看人还是多以良善出发,他不解向夙沙月明请教,“大公子,为何你与水姑娘,看起来好像都不是很喜这位丹河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