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乔幽不在意庆王的静默,端起茶,缓缓饮着,窗外的嘈杂也不影响她的情绪。
片刻后,庆王出声,“吾有一事,有些不解,水姑娘这样的能人,怎会一直甘愿在袁府做个小小的护卫?”
水乔幽睫毛轻抬,“兄长待我不薄,我不觉得如此有何不好。”
“那这中洛,就从不曾让姑娘动摇?”
水乔幽放下茶杯,望向窗外,听着下面带着权势金钱诱惑的热闹,漫不经心道:“这世间,权势,总是让人趋之若鹜,可这些人最初都不知道,权势,会有其自身的延展之道。”
她的话听上去有些答非所问,像是没有回答,又像是答了。
庆王听懂了她的意思,看着她几息,道:“姑娘,倒是这世间少有的通透之人。”
水乔幽收回目光,低眉继续品着茶。
庆王也看了一眼面前的茶,目光再抬起时,又是一问:“姑娘既然如此通透,当初,为何会来到中洛?”
水乔幽思索了一息,“为这城中才有的浮华。”
她声音如旧,却好像又透着认真。
庆王看着她,问话慢了下来。
水乔幽从雅间里出来时,除了方柏,先前水乔幽见过的鲁洋也站在门外值守。
方柏送水乔幽下楼。
水乔幽踏过门槛,扫了一眼鲁洋的手,随着方柏往楼下走去。快要走完楼梯时,水乔幽话语随意地问道:“不知,方侍卫与鲁侍卫,谁更善射?”
方柏走在她后面,闻言脚步稍滞。
水乔幽没有回头,步履如常往下走。
方柏脚步很快恢复,回道:“姑娘,为何有此一问?”
水乔幽仍旧没有看他,“随口一问。”
方柏听着这略带耳熟的话语,有些质疑地看了她一眼。
水乔幽恍若不知,下了最后几阶,才转身对他道:“多谢相送,请留步。”
她刚才所问,方柏还未回答。她朝着他轻轻点了一下头,便转身朝门口走,对于他的回答似乎并不上心,验证了她自己说的那句,随口一问。
雅间里,庆王起身,走至窗边,看着水乔幽走入人群中。
门外,方柏从楼下上来,禀报了水乔幽那一句随口一问。
庆王回头看向方柏。
方柏垂着视线,不敢抬起。
过了几息,庆王的目光又回到窗外,瞧向水乔幽的背影,直到水乔幽的背影消失在这条街上,他出声问道:“让你查的事如何了?”
方柏恭敬回答:“她今日早上入的城,昨晚没有去任何客栈投宿。不过,从原阳到中洛这一路上会路过两处官驿,她均有持都水台的腰牌进去喝茶歇脚。按她路过两处官驿的时辰算,昨晚她不可能到了西山观,再赶在早上城门刚开之时进城。”
庆王目光仍旧留在水乔幽离开的方向,大拇指摸着中指上的戒指。
过了片刻,他才再次出声,“丹河郡王的病可有好转?”
“还没有。”
“你可有见到他人?”
“见到了。”
“太医如何说?”
“太医昨日给丹河郡王请了两次脉。”
庆王看着下面街道上人来人往, 想着水乔幽说的那句话,有些赞同。
这世上多的是为权势奔波之人,望有一日,能够站在权力顶峰,享世间富贵。可是,权势总会有自身的延展之道,逐渐脱离人的控制。
偏偏又正是因为如此,使得世人为它舍生忘死。
水乔幽与庆王聊完从茶楼出来,太阳已经西斜不少。
她先前本来想着去一趟清风徐来找夙沙月明复诊,但看天色,觉得还是先不去了,打算直接回自己的住处。
然而,刚走出茶楼所在的那条街,又被人拦住了去路。
时礼仿佛也与她不熟,用着第一次见她时的口气有礼对她道:“水姑娘,殿下有请。”
水乔幽顺着他所指抬头,在斜前方的酒楼二楼看到了不知何时已经从宫里忙完出来的人。
楚默离坐在窗边饮茶,仿佛没有察觉到她的目光,没有往街上看。他端坐在那里,举手投足都与楼下市井上的热闹格格不入。
水乔幽偏转视线,往刚才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又往上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