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衣葵自然不是出于什么孝道才不肯出去跟他打架，她是知道今天打了，明天网上又该说她这那之类的事情了，而且她憋了个大的等着这人渣，现在犯不着和他磨叽。

她心里头觉得没什么所谓，所以想对展昭笑一笑。

可是看到展昭的眼神时，她却笑不出来了。

因为那是一种……很奇怪的眼神。

他垂下眼眸，很认真的看她，那双眼睛永远都是澄清如镜的，可今日，他的眼睛却漆黑如墨，似乎还有些水光……他紧紧地抿着嘴，似乎有些难过，又似乎有些……责怪之意？

展昭道：“郁姑娘……你……”

他久久地沉默着，最后说：“你若是不高兴，可以说给我听，莫要一直憋着。”

郁衣葵心想：我的事，早全世界都知道了，其实讲出来又怎么样呢？

但她对着展昭，竟然真的讲不出来。

二人对视了半晌，郁衣葵忽然也道：“那你呢？”

展昭一愣：“什么？”

郁衣葵道：“那你呢？这些天你一直不开心，为什么又不肯讲给我听呢？”

她当然能看出展昭的不开心来，此时此刻说出来，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了什么，或许只是为了自己能找补一下，或许是为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正在此时此刻，忽然一下，屋子里的灯全暗了，对面大楼上也一下全暗了下去，一块块玻璃窗好似一个个黑洞一样，没了灯火的暖意。

郁衣葵偏了一下头，道：“停电了，你早点睡吧。”

说着，她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展昭在她背后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人渣爹上门来，郁衣葵睡到半夜，越睡越难受，只觉得心跳的特别快，呼吸都有点呼吸不上来。她辗转反侧，伸手去拉床头柜上的灯，灯却没有亮起来。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哦……停电了，还没来电。

幸好a市是典型的北方城市，昼夜温差大，晚上不开空调也不会觉得太热。

她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越盯，越觉得自己这卧室简直就好像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像是……衣柜一样？

这个无端的联想让她觉得浑身发冷，手脚冰凉，她烦躁地起身去客厅倒水，毛手毛脚的，水杯正好放在桌子沿上，被她不小心一伸手打落在地上。

啪的一声，玻璃杯摔碎。

展昭几乎是立刻从屋子里出来了。

这个晚上，他自然也睡不好，辗转反侧难眠，他的五感极其敏锐，自然能听见郁衣葵从屋子里出来的声音，听见玻璃杯摔碎之后，他心头一惊，立刻出来。

然后就看见了郁衣葵没什么表情的站在客厅里，玻璃杯的碎片飞溅了一地，她皱着眉，眼睛里却多了一种展昭没见过的情绪。

那应当是一种恐惧的。

展昭出声：“你莫动，我把这些渣子收拾了再说。”

说着，他就拿起扫帚把那些渣子扫干净了，扫完之后，他正要说话，却见郁衣葵还是直挺挺地立在那里，简直连动也没动。

展昭皱了皱眉，心道不对。

他道：“郁姑娘，你怎么样？”

郁衣葵的胸口剧烈的起伏了两下，她非常勉强地笑了笑，正打算说两句什么搪塞过去，展昭却皱着眉，忽然扳过了她的肩膀，然后……

然后把她轻轻地搂住了。

此时此刻，展昭简直心跳如擂鼓，他一向是个非常守礼的人，从不肯做任何一点点的逾越之举动，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有点顾不得许多了。

或者说，这个地方本就是一个距离感很弱的地方，他穿着露胳膊露腿的衣裳在她面前走来走去，而她也浑然不在意，电视上的男男女女时常拥抱、贴面，好似这只是与“抱拳礼”一样的东西。

所以他的距离感好像也变弱了，刚刚那一瞬间，他的脑子里只是在想“她看起来很需要人抱一抱”，然后他就……那么做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用手拍着她的背部，轻轻地安慰她道：“没事了、没事了。”